一名周兵冷笑著,看看眼前噤若寒蟬的陳兵俘虜,將木桶上蓋著的布掀開:“吶,這一路漂回去,也不知道何時能吃東西,這些炊餅你們自己拿來吃,墊墊肚子。”
“一人兩個!誰也不許多吃,趕緊吃完好上路!”
又累又餓又怕的陳兵俘虜聞言一愣,隨後上前從桶裡拿出炊餅,走到一旁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周軍居然如此體貼,讓他們十分意外。
“咦?”一名陳兵俘虜停止咀嚼,仔細看著咬了一半的炊餅,發現裡面居然有餡。
一條條的深紅色肉絲,看上去和某種東西很像,聯想了一下,他只覺得胃部翻騰,隨後嘔吐起來。
“哎喲!你這遭瘟的夯貨!有什麼好吐的,帶餡的炊餅老子都吃不夠,你吐什麼吐!”
“嘔!”
。。。。。。
“嘔!”
劉文靜端著一碗豬腦湯,皺著眉頭聽旁邊的動靜,一個吏員在喝豬腦湯時,聯想到方才看見的某種東西,所以不由自主嘔吐起來。
‘不就是看起來有些像人腦,至於麼?’
能就著溫熱的豬腦湯吃炊餅,本來是難得的福利,結果同僚在旁邊吐得稀里嘩啦,已經喝了一半的湯水,劉文靜再也喝不下去,收拾好餐具,走出帳外透透氣。
黃州豬多,所以軍中各種伙食都少不了豬身上的東西,劉文靜本來不吃豬雜碎,尤其所謂‘補腦’的豬腦湯,但在西陽住久了也就習慣了。
他作為西陽王的屬官,自然是西陽王到哪裡就跟到那裡,在蔡山忙裡忙外主持軍需轉運,大軍一動他便交接了事務,繼續到這桑落洲忙裡忙外,依舊是大戰剛結束就上洲,然後又看見各種各樣的‘肝腦塗地’。
很刺激,也很興奮,見了人血人腦,劉文靜不覺得有什麼不適,軍旅生活便是如此,他要是怕,那就不會來了。
夕陽西下,舉目遠眺南岸的湓口城,劉文靜充滿期待,周軍贏了水戰大破陳國水軍,接下來的進攻目標就是湓口,不知對方能撐多久?
當日進攻當日決出勝負當日佔領,接連兩場惡仗俱是如此,而黃州軍的極限,還遠遠沒到!
“劉記室,劉記室!”
有軍吏跑來,招呼劉文靜去中軍帳聽令,如今幾位行軍總管都匯聚於此,想來是重大軍議,除了行軍元帥佐官,王府這邊也需要有人做筆錄。
匆忙趕往中軍帳,就要接近時,忽見帳內一人跑了出來,在旁邊角落“嘔”的一聲開始嘔吐,劉文靜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崔長史?怎麼會吐成這樣?
在帳外衛士前‘驗明正身’,劉文靜緩步走進大帳,迎面看見的首先是幾個正在整理木匣計程車兵,那幾個木匣開著,裡面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觸目驚心。
這是被梟首的敵軍將領首級,驗明正身之後準備放在盛有生石灰的木匣‘妥善保管’,其中一顆人頭缺了一半,紅白之物十分顯眼,劉文靜正好看得分明。
恍惚間他回想起剛剛喝過的豬腦湯,碗裡那豬腦浮浮沉沉,和麵前這人腦有些相似,回想起豬腦的口感,劉文靜只覺得胃部一陣抽搐。
好歹忍住了噁心,在軍吏的引領下在書案前就坐,嶺南道行軍元帥、西陽王宇文溫,正拿著佩刀,在一張輿圖上指指點點,幾位行軍總管則認真看著。
“來將軍和水軍將士今日是真的玩命,浴血奮戰才把桑落洲啃下,接下來就是南岸的湓口,如果拿不下,大家就只能在桑落洲釣魚了!”
“打鐵要趁熱,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進攻湓口!”
話音剛落,帳篷頂上響起“嘭嘭嘭”的聲音,似乎有雨點落在帳篷上,有將領轉出帳外,片刻後回來稟報:“大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