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蕭九娘問道:“二郎,劉博士…新來的劉博士,真是要到西陽校書或講學?”
“當然,校書和講學,都會有豐厚收入,劉光伯只要願意講學,山南的讀書人必然趨之若鶩。”
蕭九娘聽不太懂什麼叫做趨之若“霧”,但她從宇文溫的話中聽出了言外之意:“莫非劉光伯家境窘迫,要千里迢迢來黃州校書養家餬口?”
“不然呢?陶淵明能不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為他好歹有家產保底,人家的祖父官至大司馬,留下的家底多少都有些,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宇文溫的酒氣散了些,思維邏輯也恢復正常水平:“其實兩位劉博士的家境一般,學問再多,總不能當飯吃不是?”
“和親朋好友往來,迎來送往的,需不需要花錢?與人遊山玩水,需不需要花錢?更別說兩位劉博士仕途不順,靠那點祿米養家,只能是緊巴巴的過日子。”
“這樣啊…妾還以為兩位劉博士學問這麼好,必然得朝廷重用…”
在蕭九孃的想象中,能讀得起書並且專心做學問的人,家境一定很好,像二劉這般的經學名家,想來會被朝廷看中,俸祿什麼的一定不少。
結果看樣子劉炫應邀來西陽,似乎是錢的因素比較重要,她一時間有些錯愕,還以為對方是奔著宇文溫的名頭來。
宇文溫嘆了口氣:“學而優則仕,這是所有讀書人的願望,但是談何容易?出身不好,學問再好都免談。”
“想要出仕,要麼靠有識之士舉薦,要麼靠地方官徵辟,當然,若是天子親自徵辟,那可就能一步到位,可這談何容易?”
“天子這一關暫且不說,想要地方官徵辟,你得讓人家知道你有才學,兩位劉博士名聲在外,但只在州學做博士,他們甘心嗎?”
“寒窗苦讀數十載,誰不想用自己的學問換功名?當然另一條路就是從軍,可你覺得兩位劉博士有那本事麼?”
“既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沒有族親幫忙,又沒有高官賞識,空有學問和名望又有何用?除了在家鄉講學靠束脩養家餬口,他們又能如何?”
聽到這裡,蕭九娘默然,梁國的情況就是如此,文武官員等級分為十八班,家世不好的人即便再努力,也很難做到高官。
“劉士元來西陽時,寡人可沒有封官許願,但寡人能讓他盡情做學問,能讓他憑著學問有豐厚收入,能讓他藉著校書或者出書的機會繼續名揚天下。”
“所以,劉光伯來西陽,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鑑,寡人同樣沒有封官許願,但劉焯能擁有的,他也一樣有機會擁有,這就夠了。”
做人,要看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說到封官許願,宇文溫的資本可比不上父親宇文亮,西陽王這個名號不好使,所以他要利用自己的特長,來吸引仕途無望卻又不甘寂寞的學者。
功名利祿,至少他能保證學者們的‘利’,也能讓學者們有機會更加出名。
大儒在黃州講學,會吸引更多的學子,那麼宇文溫可以趁機搞搞‘學生經濟’;有‘名師校書’的噱頭,黃州的書肆競爭力就會更強。
大家一起發財,互惠互利,至於官職什麼的,一來宇文溫實力不到,沒什麼底氣舉薦;二來...
讀書就能輕輕鬆鬆做大官,那出生入死的軍人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