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等為杞王府護衛,身後為杞王車駕,杞王及世子要到蜀王府弔唁,勞煩通傳。”
此言一出眾人一愣,看了看馬車,還有旁邊寥寥數個護衛,一時間也不知是該信還是不信,要上前查探又太失禮,不查的話哪裡敢信此時杞王和世子居然敢這麼就來了。
待得來人又說了一遍,領兵將領才回過神派人去通傳。
片刻後,傳來命令“立刻放行”,將領趕緊讓士兵讓開道路,馬車繼續前行,卻留下那幾個護衛和士兵們聊天:“今日天氣不錯哈。”
回頭看了看那孤零零的馬車,士兵們又看看面前這幾個勢單力孤的護衛,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有陰謀的樣子:光靠這幾個就算是要忽然發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吧?
蜀王府,杞王及世子孤身前來弔唁的訊息,引起一陣短暫的寂靜,待得一身素白的杞王宇文亮、世子宇文明兩人走進來時,不光家屬就連許多來賓都愣住了。
居然真的不帶護衛?
更讓人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丞相!侄輩宇文亮,攜犬子宇文明,向您磕頭了!”
嘭嘭聲中,宇文亮在尉遲迥靈柩前磕起響頭,一如子為父磕頭般,不要說尉遲順、尉遲惇,就連在一旁的小宗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按說宇文亮無需行此大禮,甚至可以認為是失禮,可他們知道宇文亮所說也不算錯。
磕頭磕得額頭淤青的宇文亮扶棺大哭,如今他不是以宗室的身份,不是以大冢宰的身份,也不是以杞王的身份,而是以侄輩的身份,為叔伯輩的尉遲迥哭喪。
宇文亮之父宇文導,和尉遲迥是表親,當年一同在武川鎮長大,光屁股的交情,一起放羊拾牛糞,一起跟著宇文家的大人們南征北戰。
六鎮之亂,改變了兩家人的命運,宇文家四兄弟,大郎、二郎、三郎相繼殞命,剩下四郎宇文泰,領著侄子宇文導、宇文護和外甥尉遲迥、尉遲綱,還有武川鎮出身的同伴們繼續奮戰,直到打下江山基業。
宇文導和尉遲迥,同受宇文泰器重,相互間關係又親近,宇文導之子宇文廣、宇文亮、宇文翼、宇文椿、宇文眾,和尉遲迥與髮妻之子尉遲誼、尉遲寬還有尉遲順的關係也很不錯。
宇文導英年早逝,其兒子們頗受身為叔伯輩的尉遲迥多方照顧,雙方有著父輩的親情,又有著同輩的友誼,兩家人的關係,確實很近。
也正是因為如此,宇文亮之侄(子)宇文溫,才會娶了尉遲順之女尉遲熾繁,兩家聯姻不光出於政治考慮,也是出於情誼。
哭聲陣陣,一如杜鵑啼血,即便再有想法的人,也無法從宇文亮的哭聲之中聽出半點虛情假意,這位帶著兒子孤身前來,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蜀王遺孀王氏,握著宇文亮的手悲傷不已,尉遲順、尉遲惇、尉遲佑耆三人在一旁黯然神傷,這一場痛哭,催動了無數人的眼淚,淚水把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沖刷掉了。
眼眶發紅的尉遲熾繁鬆了口氣,而鬆了口氣的不光她一人,在場許多人心中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阿彌陀佛,既然杞王都做到這份上,那局面可就亂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