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衛即侍衛長,不限一人,符有才便是其一,見著一群人圍上來要他請客,只能是不住告饒:“寬限幾日,待得發薪時再說...”
一群人在正門外嬉笑,李三九在府裡笑著搖搖頭,領著跟班轉入後院,主母尉遲熾繁正在試袍服,那是按著王妃的規制縫紉的。
受封王妃,雖然品級不變,但比諸公夫人略勝一籌,尉遲熾繁如今心情不錯,卻不是因為另一個原因:孃家和夫家如今看起來和睦共處,這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喜訊。
見著李三九在門外等候,她轉身問道:“國公...大王呢?”
“回王妃,大王在試衣袍呢。”
聽濤院內,宇文溫看著面前的新制衣袍發呆,這是按照郡王規制縫紉的,以後就是他的常用服色了。
受封郡王,此事父親預先和他溝透過,結果竟然成了,這可不是宇文溫起初預想的那樣,他還以為自己國公爵位到頭,多出來的軍功能蔭庇自己的兒子們。
西陽郡王,源自於他最初的封爵“西陽郡公”,雖然秩品相同都是正九命,但王爵和公爵的差別可就大了,其中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自稱得變。
稱孤道寡,宇文溫從此之後的自稱,就是“孤”或“寡人”,周國有地位的宗室或者藩王,自稱一般是“寡人”,當然用“孤”或“本王”也可以。
七年時光,憑著功勞封王,宇文溫的人生似乎上了一個高峰,可是身為局內人,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路更加坎坷了。
杞王宇文亮,拜大冢宰,領雍州牧,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那是高升,僅次於丞相尉遲迥了,可實際上呢?不過是驢糞蛋子表面光罷了。
周國實行六官制,天、地、春、夏、秋、冬,天官府大冢宰位列六官之首,按照往日的情況來看,幾乎和丞相沒什麼區別,可是大冢宰之職的權柄如今卻大打折扣。
先前,權傾朝野的晉王宇文護,以大冢宰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五府總於天官”,大冢宰成為百官之長,權傾朝野。
如今的宇文亮亦是大冢宰,但少了其前輟關鍵的兩段話“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五府總於天官”。
“都督中外諸軍事”,這個權力如今屬於丞相尉遲迥,而“令五府總於天官”中的“令”,得皇帝下詔,大冢宰才有資格統領五府官員。
皇帝願意下這個詔令麼?當然願意,但不可能,因為由不得他。
沒了這兩個前輟,大冢宰一職不過是位高卻無實權的尊位,這是當年宇文邕除掉宇文護之後,對大冢宰一職的限制,當年他也是這麼架空齊王宇文憲的。
當然這種安排是基於皇帝的本能,宇文邕對弟弟宇文憲是即防又用,而如今,明擺著蜀王尉遲迥是讓杞王宇文亮有尊位無實權,防而未必用。
接下來是第二個官職:雍州牧。雖然有實權,但掣肘也不小。
如今的雍州,囊括了關中的長安及近畿地區,雍州牧一職為九命,是實權要職,看上去宇文亮能控制關中和京城,可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因為周國如今的國都不會遷回長安了。
當然此事還沒公佈,而且明面上的說法是“暫時不遷”,因為關中歷經戰亂又差點爆發大饑荒,而長安城破敗狹小,水汙染嚴重,皇宮因為年代久遠經常鬧鬼,所以暫時不考慮還都長安。
沒有了都城,雍州牧宇文亮或許可以全心全意經營關中?
想都不要想,都城“暫時”不會遷回長安,但畢竟關中是周國的發家之地,關隴權貴的老巢,而且許多將士的家鄉就在這裡,所以朝廷不能忘了關中父老鄉親。
循舊例,設同州司會,管理關中錢糧賦稅。
說白了,就是分雍州牧的財政大權,這種掣肘的力度可不小,更別說同州地界的蒲津可不歸雍州牧管,一旦有事,河東如潮的騎兵可以走蒲津河橋直撲長安。
暗流湧動,角力已經開始,局勢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宇文氏兩人封王,看上去風光無比,可得到的面子,哪裡有尉遲氏得到的裡子強?
皇帝,依舊在鄴城,宇文氏實控的地盤,除了山南就只有關中的雍州牧管轄範圍,河南、河北、河東全是尉遲氏的地盤,而討伐盤踞蜀地的隋國,其主帥也將由尉遲丞相來決定。
所以往後尉遲氏控制的地盤裡還得加上蜀地,雙方實力對比,已經比之前還要懸殊了。
那麼即便我得封郡王,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看著面前的袍服,宇文溫只覺得肩上的負擔又重了幾分,這個時代的王爵,服色並沒有“蟒紋”,所謂的蟒衣、蟒袍,就無從談起。
蟒袍,其上蟒紋與天子龍袍的龍紋相近,但少一爪(趾),即所謂相傳的“五爪為龍,四爪為蟒”。
“還只是一條蟒啊。”宇文溫看向窗外,喃喃自語,“何日化作入雲之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