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林軍的待遇很好,雖然操練強度不小但總能管飽,不但餐餐有些肉還能吃到鹽,一日三餐不要錢,戎服也包了,每月還有軍餉拿,這在許多人眼中就是美差。
歷經兩年多的戰鬥,有的人戰死沙場,為家人留下優厚撫卹,有的是落下終身殘疾,則被西陽郡公安排在其府裡做事,或者連同家屬收為佃戶。
更多的人則是立下戰功,最後在巴州分得夢寐以求的土地、房子,娶上媳婦接來家人在巴州定居,而這一情況也使得許多人的想法有了改變。
他們有了自己的土地、房子,能夠憑著辛勤耕作養活一家人,曾經遙不可及的白日夢如今化作現實,所以守著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便是最迫切的想法。
刀光劍影的戰場,開始讓一些人心生退意,雖然不敢違抗軍法,但心態的變化已經越來越明顯,有的人不再聞戰而喜,想到家中大腹便便的媳婦,想到白髮蒼蒼的父母,他們的戰意漸漸變小了。
巴州大興水利撲殺釘螺,許多荒灘野地已經可以開墾,只要勞作上數年那就能把生地變成熟田,分得田地的虎林軍將士們,有的是家中唯一的支柱,他們害怕自己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家就散了。
若是以往,他們家徒四壁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如今已分得田地,好日子就要開始,要為父母盡孝,要生兒育女延續香火。
如果自己戰死沙場,媳婦改嫁,家中父母即便有田耕種,可哪裡還有人在跟前盡孝。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雖然不至於出現抗命不戰的惡劣情況,但虎林軍將領已經注意到一些將士心態的變化,隨即重視起來。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虎林軍主帥宇文溫的想法便是如此,他認為士兵被招募從軍沒有籤賣身契,虎林軍不是囚籠,不會讓一個兵有進無出:要麼戰死,要麼病死。
分了田的將士想回家務農過小日子,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就這麼放人那後患也不小:萬一走的人太多就會導致虎林軍‘大出血’,戰鬥力急劇下降。
人要放,但不能說走就走,否則軍心就散了,辛辛苦苦操練出來見過血的戰兵,留下的空位再讓新兵填上需要時間,所以虎林軍決定主動出擊。
採取的措施如下:基於將士們分得許多田地,又有許多人成家立業,或者一家人在巴州定居,為保家屬不被人欺負,同時平日裡也相互有照應,虎林軍‘動員’一部分將士退伍。
要響應動員的將士必須提出申請,然後經審批同意後方可正式‘退伍’,而之前開墾荒地的將士不再屯田,有想退伍的一併提交申請。
退伍的人數有限制,立功人員優先,超過人數的只能等下一次,退伍的將士歸入新置巴東郡的民籍,在郡衙登記名字,如遇戰事應徵守城即可。
這就是一個臺階,讓那些想解甲歸田的將士有個機會,能有名正言順離開軍隊的理由,免得被人揹地裡罵“忘恩負義”,宇文溫覺得大家好合好散,沒必要把場面弄得太難堪。
退伍的虎林軍將士都是見過血、受過良好訓練的老兵,所以協助地方官維持治安、操練郡兵、應徵守城都是好手,而有他們在居住地幫襯左鄰右舍的舊日同袍,也不怕虎林軍將士家屬受欺負。
退伍的申請、審批折騰了數月,期間虎林軍把江對面陳國郢州武昌郡折騰得夠嗆,新種的莊稼基本完蛋,今年絕收已成定局,收兵回江北的虎林軍隨後開始了退伍。
這年頭募兵的將軍,除非迫不得已不會讓好容易練成的兵走人,可虎林軍主帥宇文溫還真就這麼做了,虎林軍不光放人還來了場送別會,百姓們都說宇文使君是個好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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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議事廳,陳五弟正和幾個老兄弟交談,今日歡送退伍士兵,他們幾個都喝了不少酒,待得各自躺了一個時辰醒酒,方才在這議事廳碰頭。
陳五弟,如今已晉升為正六命的別將,而田正月、郝大膽升任正五命的統軍,繼續統領虎林軍,而梁定興、陳七斤二人,則直接進位儀同大將軍,品秩為九命。
“一眨眼三年時間過去了,未曾料竟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陳五弟說道,“末將預祝兩位儀同,早日封爵。”
“嗨!什麼末將不末將的,老陳你這可是罵人啊!”梁定興笑道,“我兩個的戰功,按說進位儀同勉強許多,可比不上你,本來就該你優先!”
“這種場面話,咱們幾個老兄弟之間就別說了,都是使君的安排,老陳、老田還有大膽,遲早也要進位的。”陳七斤撓了撓頭,“你們跟著使君,總有仗打,立功的機會大把,搞不好來個‘後發制人’。”
郝大膽聞言笑著說:“亂講話,使君如今已是大將軍了,你們府兵不一樣聽使君指揮?使君要打仗,我幾個還不得一起上麼。”
“府兵還得從頭練吶,也不能像咱們虎林軍一般練三日休一日,誰知道何時能拉出去砍人。”
“陳儀同,到了軍府帶兵,可別老是‘咱們虎林軍’,免得那些兵都弄混了,還以為是虎林軍分部呢!”
“哈哈哈哈哈!”
五人大笑起來,陳五弟、田正月、郝大膽、梁定興和陳七斤,這五人原是安州軍老兵,三年前的大象二年五月,隨著安州總管宇文亮突襲黃州,然後跟著西陽郡公宇文溫,寥寥數人就敢去北定州殺人奪權。
從那時起他們就跟著宇文溫編練新軍,新軍規模漸漸擴大,直到今日的虎林軍,而陳五弟等人的命運也隨之改變,從普通的精銳老兵,成了名副其實的將軍。
他們作為宇文溫的‘元從’,為其牢牢掌握著虎林軍,而隨著形勢的發展,卻要分道揚鑣,陳五弟、田正月、郝大膽繼續掌握虎林軍這個基本盤,而梁定興和陳七斤則是要去掌握另一隻軍力。
“這又是退伍,又是抽調人手,新兵接得上趟麼?”
“退伍了差不多一千兵,又調走了一千兵,也虧得使君提前計劃,再過幾日那招募來的兩千新兵就要入營訓練。”田正月有些惆悵的說著,“年年練新兵,都練出心得來了。”
“還是使君說得對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