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月妮父親只是有些困惑的看著他,很顯然是並沒有搞懂康戈的意思。
顏雪嘆了一口氣:“他的意思是說,你不許我們問白月妮有關的事情,不想讓你愛人提起任何一點刺激她情緒,讓她會覺得心裡很痛的東西,這就等於往一個很嚴重的褥瘡上面撒藥粉,一層一層反覆撒,就好像刷牆一樣把表面糊住,結果那些痛苦都在往你愛人的心裡面鑽,你只要一個表面的平靜不受刺激,實際上那樣你愛人反而更活不下去。”
白月妮父親恍然大悟,看他的表情,很顯然是覺得這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又怕妻子承受不了,一臉憂鬱的看著妻子,用眼神徵求她的意見。
顏雪看看康戈,康戈衝她露出一抹苦笑,有些無奈,顏雪抿了抿嘴,這種時候她是肯定要控制好情緒,不能露出一絲笑意的,畢竟被害人家屬的感情是要給予尊重的。
但是方才康戈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一回,用他最擅長也最靈活生動的講道理方式,成功的把一個受教育程度不太高,凡事只聽得懂表面含義的人給繞暈了。
康戈的頭腦畢竟是聰明且靈活的,在一次失誤之後,迅速找到了正確的溝通方式。
他對白月妮母親說:“我知道你現在是被痛苦的感覺掐住了脖子,已經覺得沒有什麼活下去的念想了,但是你們除了是白月妮的父母,是不是也同樣是別人的子女?
如果你們因為失去了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家裡面的老人怎麼辦?你是想拉著家裡面的父母老人一起上黃泉路上去追白月妮,一家人在下面團聚?
不管你們之前教育白月妮的方式有存在什麼問題,那都不一定和她的死有什麼關係,所以你們真的願意忙著埋怨自己,錯過了破案的最佳時間,放跑了還你們女兒的人?”
他這麼一番追問,白月妮母親連連搖頭,眼淚也從原本已經乾涸渾濁的眼睛裡面流了出來,白月妮父親也是一樣,他原本努力剋制著的情緒再也兜不住,直接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康戈看到白月妮父親的反應,偷偷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人反倒並不是白月妮的母親,因為白月妮母親雖然被打擊的看起來最憔悴,但是一個肯開口去談論逝者的人,情緒得到了釋放,反而比較容易平復。
而白月妮父親這樣靠意志力強撐著,不肯開口,也不願意妻子開口去談論的人,不光對他們自己的身心健康不利,對警方瞭解情況也非常不利。
“那你們要是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咱們就接著方才的說吧。”顏雪等了一會兒,見兩個人都哭累了,抓緊時間切入正題,“上了初高中之後,白月妮有什麼問題麼?”
“有問題,”這回開口的是白月妮父親,他嗓子有點啞,說話的時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開了口似的,“我女兒從小到大,有的時候會有一點小任性,但是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大問題,就初高中那幾年,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毛病,學會欺負同學了,我們兩口子因為這個事兒,被老師找過好幾次家長,捱了好幾次批評。”
“你說的欺負同學,是動手打人還是……?”顏雪想要知道是什麼程度的行為。
“沒有,我女兒她沒有動手打人的能耐,她骨子裡也沒有那麼壞。”白月妮父親連忙表示否認,“她從來沒有跟誰動過手,就是……嘴巴不好,學會擠兌人了。
主要就是妮妮她長得好看,從小學開始,就有小男孩兒送給她巧克力,給她帶水果到學校裡去吃,放學的時候非要跟我們一路走什麼的。
到初中之後,老師都跟我們直接說,說我們家妮妮長得好看,學習也挺好的,總有小男生找她,給她送什麼情書什麼的,還說不光他們班,不光他們年級,包括別的年級的也有,老師讓我們在這方面管嚴一點,多敲打敲打,別讓孩子早戀。”
“這件事上我們就做錯了。”白月妮母親抹了一把臉,把滿臉的眼淚擦掉,“我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想著別讓孩子早戀耽誤學習,得把這根弦給她繃緊,所以就跟她談了談。
我跟她說,我們那個小地方,就算是本地最有錢有勢的人,放到大城市裡頭也什麼都算不上,我們那邊的小男孩兒,跟人家大城市的男孩子比起來,那都是土裡土氣,傻乎乎的,哪有一個拿得出手,上得了檯面的!
我女兒那麼優秀,怎麼可以在哪些傻頭傻腦的禿小子身上浪費感情呢,現在這個年齡,那就得好好學習,只要好好學習,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用她發愁,我們管夠的供!
等以後考上大學,走出去我們那個小縣城,到了大城市裡頭,那什麼樣的漂亮衣服沒有啊,什麼樣要錢有錢,要模樣有模樣,要文化有文化的小夥子沒有!
我跟她說,從小她就喜歡看童話故事,從小她就是個小公主,那公主就得跟王子在一起,等到考上好大學,畢了業,好工作隨便挑,條件好的小夥子都圍著獻殷勤的時候,要是叫人知道她初中高中那會兒在那麼一個小破山溝溝裡,跟個黃毛傻小子還談過戀愛,那不得被人家笑話,被人家嫌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