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珍香將孩子抱出來曬太陽,手中的活也不停。
雙面繡,鎮上的雲錦店有做好的花樣子,女紅優秀的女人們可以去哪裡接一些單品活。
“妹妹,你看,這是爺爺做的搖搖鼓。”文卓將一把小巧的撥浪鼓放在她的手心,教她搖出咚咚的響聲。
還有木刻的小馬駒,安然愛不釋手,這兩個小玩意做得精緻極了。
沒有上過漆,只有簡單的木紋,打磨的光滑不扎手,散發著松木清香。
“卓寶,明日裡去不去看外婆。”珍香想帶著兒子去,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她娘了,她那樣老實巴交的人如今病著,她哥也不會照顧她的,日子得多難過。
“想去,好久都沒有見到外婆了,她都沒有見過妹妹,我們把妹妹也帶過去吧。”
珍香還怕上次的事卓寶不願意去,可是她該帶什麼去呢?
看了看剛剛建起來的屋子,這個屋子已經動用了家裡大半的銀子,剩下的是留給冬季的口糧。
大嫂那裡已經精打細算的一文錢扳成兩半來用了,珍香拿出一塊細布糰子,一層一層揭開,一隻成色不足的翡翠耳墜在陽光下增添了幾分亮色。
出生兩個多月來安然第一次跟著她娘出遠門,這次她們要去李家村,離著她們村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是一個山坳坳。
原本王永林是要跟著她們一起的,可惜鎮上的修葺工價高,幹過了這一兩月就不會再有了,李珍香捨不得那一天的工錢,現在不做冬季就不好過活。
李珍香將煮好的幾顆雞蛋讓兒子藏起來,她哥哥家的兩個孩子看見了指定要嚷著吃。
天色還是微亮,王永林就將她們送到路口,並把保護她們的責任交給了王文卓。
安然小臉紅嘟嘟的,打著哈欠,她知道她娘累出汗也沒捨得休息幾次,說起來她還是挺擔心她孃的。
就那個便宜舅舅的樣子也知道他家不怎麼樣,要是能好好回來還好,說不定得被扒一身皮才走得掉。
李家村看起來比她們住的地方落後一些,原本倒塌沖走的屋子還沒建起來,有幾戶都是搭的草棚子。
若不是遇到幾個人,安然都要以為這是荒郊野嶺的無人村,尤其是那被衝出來的棺材板。
不知道他的後人是誰,老祖宗都被衝出來了也不管。
下了一個大長坡,迎面跑來兩個小孩,蓬頭垢面看不清模樣。
“小姑姑,是小姑姑。”兩個小孩子把李珍香圍著,兩隻黑乎乎的手拉拽著衣角。
王文卓扒拉掉他們的手,站在前面護著孃親和妹妹。
“柳寶,奶奶呢?”李珍香沒有見到以前熟悉的家,只有殘木架子杵在那裡。
兩個小孩歡歡喜喜的將他們帶到一個山坡上,坡上有一個方寸大小的洞口,黑漆漆的,彷彿透不進光。
還未走近,李珍香便紅了眼眶,這是她家以前埋紅薯的山窖子,又黑又小。
還未進到裡面,一股尿騷糜爛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乾嘔。
“奶奶,奶奶,小姑姑來了。”兩個小孩難得歡喜起來,因為每次小姑姑來都會帶好吃的。
“娘!”李珍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如枯朽之木的老人。
昏黃的眼珠,灰絮的頭髮,凹陷的臉頰彷彿一具乾枯的老屍,聽見熟悉的一聲,身體猛烈的顫抖了一下,偏過頭來。
“啊~香…”一聲聲乾巴的呼喚顯示著激動。
李珍香沒想到原本身體健好的孃親會如此地步,心疼不已,她不孝,還以為孃親這些年來疏遠了她。
隨即安然感受到一雙手的撫摸,小心翼翼的點過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