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天邊最後一抹餘輝被黑雲一點一點吞噬,彎月半空懸著,滿眼星光點點,一陣一陣的涼風,除去煩躁,添有一絲涼意。
南羌拉著一身霜色衣袍的,頭上插著一白玉髮簪的懷清。
懷清抬頭看著“教坊司”三大字,懷清神色變化多端。
這教坊司裡面的女妓可都是罪臣家眷,都是受罪牽連才下放到教坊司充當女妓。
剛剛南羌說保準溜光水滑,這大戶人家小姐,嬌生慣養,自然是養的極好,無論是家世,涵養不是尋常青樓女子可比的。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嗎?”懷清指著牌匾問南羌。
“知道啊,教坊司。”
懷清抿了抿嘴唇:“那你知不知道……”
南羌扯了一把懷清:“不就是個官妓院嗎,用得著你羅裡吧嗦的。”
南羌踏進教坊司,心裡暗暗爽了一下,官妓院她是頭一回光顧。
青樓姑娘若是可以以色賣藝不賣身,而官妓院可以賣身賣藝,一雙玉手千人枕。
南羌來也是圖個新鮮,這真要是鬧出么蛾子,她也沒那本事。
懷清被南羌拽了進去,剛進去,裡頭歡聲笑語夾著幾聲嬌嗔嫵媚呻吟,聽得南羌有些面紅耳赤。
裡頭裡面燈火通明,大堂杯盤狼藉,不少人酩酊大醉在哪一曲高歌,或是即興吟詩。
小廝領著懷清南羌到了雅間,雅間窗臺正對著河面,河畔兩側皆掛滿燈籠,河面上零零星星幾盞蓮花燈,映得河面金色波光粼粼。
“這教坊司比醉香樓熱鬧多了。”南羌拔開酒蓋子,將一小壇酒遞給懷清。
“酒就差了點。”
懷清瞥了一眼南羌,揶揄道:“今日怎麼不叫姑娘了,來教坊司只喝酒,不尋一兩個美人作陪可不像你風格。”
懷清喝了一口酒,嘴邊流出的酒順著嘴角滑落在喉結,再流到胸膛。
“呸。就你帶的那點銀子,還叫姑娘,能喝幾口酒,吃幾口菜就不錯了。”
教坊司乃是魚龍混雜之地,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什麼人都有。王公貴族來這地圖的是風流快活,平民百姓來這圖的是熱鬧。
這不,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到處坑蒙拐騙的道士。
南羌來之前打聽過,這教坊司的姿色平平的姑娘一人一晚十兩銀子,頗有姿色一晚二十五兩,姿色不凡的一晚五十兩。姿色出眾,可算是叫的出名號的,一晚一百兩,教坊司名妓更不用說了,這每日都是就地拍價,價高者得啊。
教坊司如今的名妓姓阮名珠,家中落難前,她父親乃是禮部正二品,阮珠長像隨生母,年十三便出落得跟花兒一般,自幼習四書五經,談吐舉止文雅得體,又是家中唯一嫡女,頗受家中父母兄長疼愛,她也本已經早早許配了人家,是戶部尚書之子邵良辰。
兩家本已經商定好吉日,大婚前夕,阮珠父親吞了賑災銀子一事被告發,隨後經查實,阮珠父親在牢獄中畏罪自戕,阮家男丁流放邊陲,女眷收入教坊司。
阮家一夜間落敗,邵家與阮家姻緣也就此作罷。
阮珠進去教坊司,頭一次接的客人便是昔日的未婚夫婿,邵家嫡長子邵良辰。
當年邵良辰在教坊司為阮珠一擲千金,回府後被家父關在府裡半年的事,至今還是茶館裡常談話資。
有人嘆,原本是一對佳偶,一段良緣,奈何世上變故無常,硬生生給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