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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駐兵所。
第一滴雨砸在寧峰身上時,他先將護衛披在他身上的蓑衣,蓋在了陸續運送至此的一位傷兵身上。
這個傷兵和他乖孫同樣的年齡,因深入敵兵追擊,被當地毒蟲咬中,發現時,兩條腿自膝蓋以下已經黑得流膿,截了肢又發了半個月高燒,才保住一條性命。
“好孩子,回來了就好好養傷,看病的錢你不用擔心,你爹孃和弟弟妹妹自會有人照顧,回頭你家蓋了新房,再買幾畝水田養些牛羊,還能繼續好好地過日子。”
面對寧峰的保證,年輕的傷兵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之色,在雨夜裡拉著寧峰的手,嚎啕大哭起來。
不太會說話的寧峰安慰了一通年輕的傷兵,隨著雨勢漸大,胸前左右兩根斷裂過的肋骨隱隱作痛。
這種疼痛他習慣了,還能堅持。
可手裡的一萬兩,為了全方面安置那些傷筋動骨、一年半載下不來床的傷兵和家人,保證他們更好的活下去,已經花光了。
“早知道不在乖孫面前逞能了。”
寧峰鬱悶地長嘆一聲,牽動了舊傷,疼得直咧嘴。
好在,今日最後一個傷兵安頓好了。
寧峰打算趁著雨夜,向駐兵所借匹馬回城裡,和乖孫商量一下,香水鋪子能否有合適的活,可以接收那些喪失行動力的傷兵。
深吸一口氣,揉按著斷骨處緩解著疼痛,寧峰剛走出帳篷,便看到江宴打馬而來。
“知府大人這個時候怎麼來了?”寧峰懷疑自己疼得老眼昏花看錯了。
江宴雖是一州知府,但文官向來不管兵事。
除非,府衙決定插手安置傷兵一事,可這不在府衙管轄範圍內。
而且江宴接手朝廷補貼,沒有扒皮剋扣已是難得,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寧峰深知此人日常做派,屬於中庸之道,做事兢兢業業,但絕不做多餘的事。
對於江宴能夠冒雨前來感到困惑不解。
“寧校官,本官正好要去蕪湖縣巡視今年稻田抽穗,預算稅收,遇到寧家的人來給你送東西,他們的牛車陷進泥裡一時無法前行,本官順路,便替他們把東西捎帶來了。”
江宴比劃著身後的兩個護衛。
一人抱著一個十斤重的紅泥酒罈,一人拿著一個巴掌大的、被油布密封的東西。
這一大一小看蒙了寧峰:“敢問知府大人,這是何物?”
江宴的雙眼一直盯著那壇,湊近便能聞到酒味的紅泥酒罈,笑著比劃著帳篷裡:“是何物,寧校官拆開一看不就知道了嗎?”
也對。
寧峰本來要走人,此時家裡送來了東西,特別還是江宴親自送來的,只能拆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