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每一個字都像劈進他胸腔的鈍刀,不那麼鋒利,卻一刀一刀地狠狠割著他的血肉。
好好的一個人,就因為一碗補身的中藥,差點沒了命。
新生,成了索命。
鄭主任:“全身性的嚴重過敏,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那真的後果不堪設想,所幸趙太太已經緩過來了,以後可千萬別碰這些藥。”
趙周韓點頭如搗蒜,“好,好,謝謝醫生救了我太太一命。”
鄭主任交待完,又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急診科,沒有空閒的時候。
張修南是全程都跟著的,也參與了急救,他比趙周韓更加了解這整個過程中的兇險。
“老大,沒事了,不要太自責。”
“你不明白,她喝的中藥是……是……”話到嘴邊,有些難以啟齒。
“調理懷胎的?”
到底是醫生,一猜就中。
“嗯。”
張修南嘆了口氣,開解道:“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小嫂子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且不說懷胎生子對她自身的損耗,萬一那些藥物的殘餘對胎兒有影響,那這種影響可不好說了。”
懊悔、慚愧,是趙周韓此刻最大的感受。
“我好像也說不出來安慰你的話。”
趙周韓揮揮手,“什麼安慰的話都不用說,我就不是人。”
“……”
“她若沒事還好,她要有事,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這你放心,作為醫生不能作百分百的保證,不過,我可以說,嫂子已經沒事了,頂多就是身上的紅疹子需要抹幾天藥。後面你們要想生孩子,也是可以的。”
“生個屁生。”徹底放棄要二胎這個念頭了。
張修南打了個哈欠,準備撤了,“那老大,我先走了,今天晚上您辛苦。”
“嗯,多謝。”
“客氣了。”
隨後,張修南也走了,這個小小的隔間裡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趙周韓走到床邊上,摸了摸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他俯下身來,手肘撐在床上,握著她的手給她哈氣取暖。
心尖發顫,鼻尖發酸,眼睛裡熱乎乎的液體再也抑制不住,一停不停地往下流淌。
他沒怎麼抽泣,每一次呼吸都儘量保持著平穩,他低著頭,把臉埋住,任誰都看不到他的眼淚。
池小葉就是在這一陣陣真實而又持續的顫抖之中,甦醒過來的。
一隻手被他抓著,一隻手好像被什麼東西夾著,動不了。
她張一張嘴,嗓子裡火辣辣的疼,只能發出細微的聲音,“趙……周……韓……”
那音量,小到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說大聲一點,她又辦不到,這已經是她能夠發出的最大的聲音了。
趙周韓怔了一下,幻聽?
他猛地抬起頭來,哪怕是幻聽,他也要確認一下。
四目相對,一個虛弱茫然,一個淚流滿面。
“嗯?”說不了太多的話,只能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