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玖軒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慌,他蹲在溪婼身旁,右臂緊緊地摟著她顫抖的身體,左手輕輕地握起她的小手,看著那被紅酒杯碎片割開的傷口還不斷冒血,直至鮮血染紅了她整個手掌才醒悟過來。他喊道;“快!快去找服務員!快去拿膠布來啊!還愣在這幹嘛!!”
他輕聲問道:“溪婼,怎樣,是不是很痛?”
溪婼看著眼前那個有著亞麻色頭髮的男生,捕捉到了那冰冷眼眸裡不易察覺的慌張。那柔和的劍眉下的眼眸裡唯獨剩下自己的身影,感受著他鼻翼間暖暖的氣息,眼角迅速閃過一絲得逞和欣喜的神色:軒還是在乎我的!
她往戈玖軒的懷裡鑽了鑽,嘟嘟小嘴,眨巴眨巴充滿淚水的雙眼,嬌聲道:“不要怪夏初好嗎?我會很快好起來的,一定可以和你在下週一起坐飛機出國,不要擔心。”
“好,不過一定要小心哦!”
剛急衝衝想去找服務員的北夏初,在走至門口時不經意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瞬地止住了腳步:
他,要離開??
他,要出國?!
是要離開我了麼?
是要把我拋棄了麼?
剛剛還說永遠不丟棄,現在卻,卻說要離開!
她心好痛,痛得忘了找服務生,忘了她扭傷的腳,忘了也不願和背後的人說一聲,便急衝衝地想跑出去,跑出這個地方,跑出他的視線。然而,“嘭——”
她摔倒了,是的,又是同一個腳踝,為了他,狠狠地再一次扭傷了。
倒在地上的她,頭髮徹底的亂了,無神的眼睛,像破碎的玻璃,沒有聚焦地不知道望著何處。厚厚的嘴唇微微露出一條縫,手腳那麼的冰冷。
然而,她卻顧不得疼痛,拿過自己掉落在一邊的手提包,努力地站了起來,扶著牆壁奮力往外跑開,即使摔倒了也要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瞧不起怯懦得當起逃兵的自己,可是躲避傷害是人類的本能不是?!
痛苦的心,讓她想成為一隻鴕鳥,即使狼狽,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甚至不想被自己看到。
如果這只是自我欺騙,那又如何?!
金色的走廊,看起來那麼長,那麼遠,像混亂的迷宮,讓人找不到方向。
地上的毛氈,像綠色的沼澤,抓住她的雙腳,讓她步履艱難,邁不動的雙腿,最後只能無力地像錨般深紮在原地。刺眼的燈光,捅破了她的淚腺,雙目無神的她留下了讓人心碎的淚水。
我怎麼可以奢望他會喜歡我呢,他的眼裡全都是對她的疼愛與緊張啊。
北夏初顫抖著雙腿,深深地埋下頭,如蔫了的花朵,憔悴得好像一碰即碎。她單薄的身軀那麼冰冷,冷到她再怎麼擁住自己,也還是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我怎麼可以習慣他的守護呢,我的心怎麼可以那麼痛!為什麼他不再像以前一樣信任我,眼裡只有我,我也好害怕好害怕啊!
回想到以往種種燦爛的回憶,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決堤。
為什麼我要那麼懦弱,那麼脆弱,那麼不自量力渴求得到他全部的關懷!為什麼,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為他沉醉,淪陷在他的歌聲,笑容,溫暖裡。現在,他就要離開了,他要出國,遠遠地離開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定再也不要自己了!
遠方,是踢踏踢踏地皮鞋聲,一步步地,從亮的光源走了過來。
北夏初抬起頭,很努力很努力地想看清是誰,仰臉,迎上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寫滿驚訝。
是他?
是嘲諷自己的他——
想起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醜小鴨還想和天鵝在一起?呵。”
“醜小鴨還想和天鵝在一起?哈哈哈哈哈!下輩子吧!!”
她終究要學會面事實了——
“醜小鴨,是沒有資格和天鵝在一起的,對不?永遠也不能,是不是!”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倔強地逼問著他。
夏月凜看著眼前痛苦萬分的她,愣住了。
她明亮的眼裡,充滿了悲傷,淚水凝在眼眶,淹紅了她的雙眼。
“是不是?”
聽她再一次逼問,聲音那麼軟弱,軟弱得讓人感覺她會被風吹得消散了一般。
潔白的輕紗被夜風高高地揚起,能看到屋外墨一般黑的夜空,被寧靜孤寂塗滿悲傷的蕭瑟,方才的絢爛浪漫仿若只是虛幻,化為了泡影,變作晶瑩。斜斜的雨絲,被夏風夾雜著,飛過了純白的窗框,像根根細刺扎進他們的面板裡,化作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