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以前問過陳紅,兩口子天天吵架會不會煩,有什麼可吵的?怎麼吵?她和杜強就沒吵過架,所以她總是不理解陳紅他們的婚姻狀況。
陳紅告訴她:“倆人吵架也是有模式的,經常吵就會形成一種默契,該什麼時候吵?吵什麼內容?吵多長時間?吵到什麼地步?話說到什麼分寸等等都是有講究的,不能瞎吵,瞎吵是會傷感情的。”
陳紅一本正經地說,把王靜逗樂了。沒想到兩口子吵架還有這麼多學問,還吵出科學理論來了。
“難道吵架本身就不傷感情嗎?”
“相比於吵架本身,錯誤的吵架方式害處更大。”
王靜不知道她今天和杜強算不算吵架,但是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衝突。她想至少在陳紅眼裡這真算不上吵架,無論是內容、形式、說話時的語調,聲音大小等等指標都和陳紅兩口子的吵架不在一個水平上。而且陳紅說他們每次吵完架兩個人都會感覺很痛快,但是王靜卻感到很憋悶,什麼問題都沒解決,反而比原來更生氣。
雖然王靜和陳紅的性格明顯的一內一外、一強一弱,但是往往像王靜這樣的人在關鍵的時刻會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一些不為別人所見的能量,這和陳紅不同,陳紅整天活的沒心沒肺,不會為什麼事較勁,她和白雪松幾乎每天都說離婚的事,但是他們的婚姻卻維持了十多年。而王靜和杜強從來不說離婚,兩個人相敬如賓,就差舉案齊眉了,但是一旦她覺得該離了,那麼就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連第二句話都沒有,這種決絕就像隱藏在她羸弱的身體內的一顆炸彈,富含巨大的能量,一旦爆炸,無法挽回。王靜的這種爆發力是外人永遠看不到的,是和她的外表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決定離婚時,王靜沒有和任何人說,只是把自己關在家裡想了一星期。她想過找陳紅,但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怕一旦和別人說,一定會被勸阻,結果一定是自己妥協,但是妥協就意味著後半輩子都會揹負著這個壓力,這樣太累了。
即便是能夠聽杜強解釋,即便真是一個誤解,她也很難從內心忘掉這件事,這就是一種情感潔癖吧,她知道,自己就是這樣有潔癖的人,沒有辦法改變。他們的婚姻就像急剎車一樣,戛然而止。
王靜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收拾好東西,給杜強留下了一張字條,說好了一個時間去辦離婚手續。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順便把杜強大衣裡面的那張照片用剪子剪成了碎片,扔在了菸灰缸裡。
杜強是先看到王靜留下的紙條的,他給王靜打電話,說希望再談談。
王靜沒好氣地回答:
“沒必要了,你既然心裡還想著別人,我接受不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杜強點著一支菸,還想再把電話再打過去。就在他彈掉菸灰的一瞬間,他看到了菸灰缸裡的一堆相片碎片,他把紙片倒在茶几上,大致拼了拼,那個女孩的樣子支離破碎地出現在眼前,他徹底失望了。
他們的離婚手續也辦的簡單迅速,他們結婚時間也不短了,但是兩個人因為沒有孩子,在經濟上也就沒有太多的牽扯,原來的房子是杜強的,物歸原主,她也不想為了這些事再和杜強糾紛,也許爭來爭去把原本想要離婚的打算都給爭沒了。民政局的人問他們財產分配商量好沒有,他們都想不出有什麼值得商量的財產。她有時想,和杜強的婚姻就像兩個同乘一列火車的旅客一樣,雖然旅途不短,但是交流不多,到站了,各走各的,連路上說了什麼都忘了,沒留下什麼記憶。
辦完離婚手續以後,王靜給陳紅打了電話。陳紅聽說了訊息後完全懵了。自己和白雪松吵吵著離婚大概有十年了,但是始終還在一起,沒想到在她眼裡恩愛有加的王靜兩口子,卻在一瞬間就把婚離了。
“你是不是瘋了?就因為那幾張車票?那張照片?你們倆不是挺好的嗎?怎麼說離就離了呢?我以為上次你說的事都過去了呢,就那點事也至於離婚?”
陳紅在電話裡詢問王靜。
王靜沒有回答她,告訴她放學了找地方見面再細說。
她們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個小飯館,以前她們經常在一起吃飯。因為在學校裡雖然隨時可以見面,但是很多話是不能在那種場合說的,而且她們的工作都很忙,有時候她們倆會在放學以後找個附近的地方聊聊最近的情況。她們在這裡工作了幾年,這條街上的演變是她們親眼所見的,這些飯館幾乎都被她們都吃遍了,那些老闆們也差不多都認識她們。
她們找了一個最清靜的地方。陳紅還沒有坐下就催促著問王靜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靜還沒有開口,眼淚已經嘩嘩地流了下來,這讓陳紅不知所措,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王靜呢。
在見到陳紅之前,王靜一直在猶豫跟不跟陳紅說故事的細節。不說吧,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突然離婚的原因;可是說出來她又覺得說不清楚。從表面上看也許就是因為那一疊車票,那張照片,但是本質上卻是杜強認為那個女人比自己的老婆還重要,而現在她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