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和蘇漪一起排隊的客人，見英雄哥越說越不像，他的同伴也跟他一樣出口成髒，叫人聽不下去，都拔高聲音喝問他們。
“嗐！你們這些小孩，怎麼這麼沒家教！”
“你們要是我孩子，看我不抽死你們！快閉嘴，跟大爺和這位女同志道歉。誰教你們打老人和婦女的？我看你們才該進局子接受教育！”
“瞧你們這素質，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年紀輕輕不學好，我們要不過來，這位大爺都要被你們打死。要是大爺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是殺人犯。我會向公安告發你們，到時等著吃牢飯吧。”
“你們誰家的？我要找你們爸媽好好說道說道。問他們怎麼教出你們這些強盜和暴力分子的？”
“你管我們家長是誰！一群臭管閒事的，快滾開。不然連你們一起教訓！”英雄哥幾個很心虛，都強裝兇，色厲內荏地吼人。
要是叫自己爸媽知道他們沒有在學校上課，跑出來遊街走巷，還把個老頭給打了，肯定會教訓他們。
英雄哥幾個顫巍巍擠在一起，眼睛像風車一樣轉得溜圓，尋找著撤退路線。他們看到老伯頭上在流血，坐在地上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喚，心裡很害怕。
幾個涉世未深的小年輕牙齒開始打戰，心跳得極快。這老頭，怎麼這麼不經打？他們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啊。
瞧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兒，不會真斷氣吧？那他們豈不是都成了殺人犯！
天哪！他們只是想教訓他，沒真想要他命的。
幾個少男少女此刻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他們遇到這老頭的那一刻，他們一定不理睬他，直接走人。
殺人是要償命的。就算死不了，也得蹲一輩子大牢。他們還年輕，才不想進監獄呢。
幾個沒有擔當、遇上事兒膽子比麥蠅還小的中學生，惶惶然抱頭四散逃躥，就怕自己被大人扭送去公安局。
這次經歷，給他們敲響了警鐘。有些事，真不能做。
……
老伯很感謝大家為他解圍，一一跟大家道謝。他怕那群孩子捲土重來，再折磨他，或者把他送公安局去，連東西都沒收，忍痛弓腰駝背地走了。
早知道會遇上那群孩子，他今天一定不出門。霍豫心想：這日子，咋這麼難？
他兒子和媳婦響應上面的號召，一起下鄉，支援農村建設了，留下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出點事兒，也沒人照應。
兒子和兒媳婦辭了工作，沒工資拿。他們去的農村條件也不好，常常有一頓沒一頓，還得靠他和老伴的退休工資接濟。
之前孫子生病，耗盡了家裡的存款，他還問從前的老同事借了點錢。眼下欠債都沒還上，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借。
霍豫和妻子的親戚都在戰亂時死的死，散的散。兒媳婦的孃家在農村，家裡孩子多，日子比他們還艱難。
他思索多時，也沒想到一個這時能借錢給他們度過難關的人。
霍豫拐進一個安靜的衚衕，扶著牆走。身上痛得他直冒冷汗，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霍豫心裡苦得滴淚。這日子，可咋過呀？
他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一個祖傳的玉牌，眼睛一亮：那東西還值一點錢。可這是他爸死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罷了，物是死的，祖傳寶跟命比起來，顯然活命更重要。如今他再捨不得，也得舍。
今兒晚上就去黑市把它賣了，換錢給自己和孫子看病抓藥。
乖孫的病，還沒有好徹底，醫生也說最好再吃幾天藥鞏固一下。那幾個孩子出手沒輕重，他身上不止肚子疼，別的地方也痛，得治治。
他這個一家之主，可不能倒下。
等賣掉玉牌換來錢，就在黑市買點糧食和雞蛋。如果有紅糖，也買點給孫子和老伴補身體。身子康健，比什麼都好。他們可不能再生病。看病抓藥太燒錢了，家裡負擔不起。
他和老伴的那點退休工資，可沒法養活五個人。生意還是要做下去。可時下對投機倒把抓得太嚴，罰得也重，滿街都是眼睛，去哪兒做生意呢？
此刻萬分苦惱的霍豫還不知，他叫人跟蹤了。
跟蹤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三個娃的蘇漪。
先前，蘇漪發現他走路的姿勢不對，知道他叫那幾個學生傷得不輕，擔心他出事，一路推著嬰兒車，帶著城城不遠不近跟著他。
霍豫一直在想自家的事，只顧埋頭往前走，絲毫不知自己身字尾了幾條小尾巴。
他最近諸事不順，今天更是大受打擊，整個人渾渾噩噩，自家的前景一片灰暗，讓他很是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