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齡被人當眾嘲笑,臉面一紅,想起自己已是已死之人,便又悲從中來。
“至於我為什麼沒有穿鞋子。”紅藥低頭看著露出衣裙的小腳丫子,不以為意道:“我死的時候就沒穿鞋子,現在當然也沒有穿鞋子了。”
說完,笑看著蘇九齡。
“在下無意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冒犯,不冒犯。”紅藥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
“紅藥姑娘,這下可以給他喝孟婆湯了吧。”馬面說道。
“這個不急。”然後看向九齡,問:“你是哪裡人士啊?你父母都多大了?”
“紅藥姑娘,這個不重要吧。”馬面小有不悅,心情急躁。
“是你懂,還是我懂。不要總是打斷我的話,不然進展的只會更慢。”
牛頭又同情的看了一眼被訓斥的一臉發黑的馬面。
“父母是老來得子才生了我,母親生我時已經五十有餘,現在父母二人都是七十有幾的高齡;養兒養女為送終,誰知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他們為我哭的肝腸摧斷,哭的死去活來,我實在是不孝啊!也不知爹孃以後該如何度日?”
紅藥看著掩面哭泣的九齡,輕聲唱道:“前塵俗事多紛擾,忘川盡頭無歸鄉。與其回想,不如相忘。誰人說,不相忘,莫忘;誰曾想,歸故鄉。誰耳畔悽悽聲回想,沉浮一生,半紙荒唐。看眾生相,嘆歡喜悲傷,煮千年濁湯,斷舍離,空一場。聽清明雨瀟瀟,誰能看盡彼岸花開灼灼豔……痴痴不忘,前塵情與怨,將此心繫紅繩銘刻忘川畔。霧茫茫,六橋外幽冥鄉,年年痴妄,此間無常。看眾生相,嘆歡喜悲傷,守寒臺寂寥,渡世人,過望鄉,斷俗世多紛擾……”
蘇九齡此時早已淚流滿面。
“我的陽壽已盡,也知道你們都有職責在身,在下也不再為難你們,只是希望能讓我再見上父母一面,告訴他們我現在很好,切勿掛念,好好照顧自己。”
紅藥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為這人間真情感動。
“牛頭馬面,你們兩個先在這裡幫我守著,我帶蘇公子去望鄉臺,讓他見上父母一面,再把蘇公子的心意傳達給兩位老人就回來。”
“不行啊,紅藥姑娘。”牛頭馬面異口同聲道。
紅藥根本沒有理睬他們,誰知牛頭馬面竟然分別拽住她的一隻胳膊,不讓她前進分毫,這時,牛頭道:“紅藥姑娘,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們兩個來辦就行了;這鬼還不知是好是壞,萬一中途他對你使壞,你一個小小的身板豈是他的對手啊。”
紅藥想了想,牛頭說得也有道理,她扭頭看向九齡,見他一點怒氣也沒有,竟然還衝她贊同性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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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馬面站在奈何橋頭,兩人相視一眼,便互相嫌棄起來。
望鄉臺上,空中架起一面鏡子。
茅草屋,土坯房。
兩位頭髮全白的老人跪在一個年輕男子旁邊,哭天搶地,泣不成聲。
蘇九齡淚流滿面,他慢慢地閉上眼睛,開始給父母傳達心意。
紅藥看向鏡子裡的蘇父蘇母仰頭望向空中,嘴裡哭喊著兒子的名字,他們佝僂著脊背,蹣跚著步伐,在不大的茅草屋內到處尋找九齡的身影。
老婦因悲痛欲絕,差點昏倒在地,老夫忙上前攙扶老伴兒,九齡睜開雙眼,看向鏡子,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扶年邁的母親,可手中除了空氣,別無其他。
九齡低聲呼喚:“爹,娘,兒子去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
回到奈何橋,紅藥看到牛頭馬面像守門計程車兵似的,像模像樣的守在奈何橋頭,只是這眼睛瞪的跟銅鈴一眼,著實有些嚇人。
紅藥端起一碗孟婆湯,遞給他,只見九齡接過卻未急著喝下,他表情略顯不自在,欲言又止道:“姑娘,你,你,你真的是孟婆嗎?”
紅藥哈哈一笑:“我不是,阿婆現在有事沒在,讓我幫忙看著;剛才也跟你說過我是新婚那天去世的啊,怎麼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九齡心裡鬆了口氣,並未因紅藥嘲笑他反應遲鈍而感到不悅,相反十分愉悅。
“投胎轉世之後,說不定我們兩人還會有緣再見哩!”九齡看向紅藥,一反剛才的悲傷,語氣輕快道。
在紅藥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九齡已將孟婆湯一飲而盡。
牛頭馬面看向踏上奈何橋的幽魂,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和紅藥道別之後,勾肩搭背、高高興興的踏上了奈何橋。
紅藥看著九齡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