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嚮導和這幾人還挺熟,寒暄了幾句之後,獲得了他們的同意帶著二人入林,隨身還帶了把斧頭。秦暢與付臨入得林中,發現確實是梧桐,如獲至寶,摸摸這棵,又瞧瞧那棵。
嚮導瞅著兩個年輕人和樹玩得起勁,實在納悶,“喂,你們這是幹嘛,挑老婆咧?”
秦暢道:“嘿,你不懂,若用這些木頭斫琴,做出的琴可都是寶貝。”
嚮導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什麼:“我看你們這琴也不大……要不這樣,之前這兒發生過火災,燒死好多樹,現在杵那兒也沒啥大用,你們要就自己去砍咯……”
他好奇地嘿嘿一笑,“不過,你們要真做出了那啥寶貝琴,可以給我一張不?”
“沒問題!”
說著,秦暢拿了斧子,和付臨分開去找木材。
***
此時,有個女孩兒獨自沿著落霞河的下游逆流而上,氣喘吁吁,終於看見了前方的伐木場。
她上前與幾個伐木工打了招呼,打聽到他們正在砍伐的這一片樹林正是傳說中的“神木”。
正如秦暢所言,依照正常的地理知識,這一片土地是不可能生長梧桐的,可是偏偏不但有,還能連成一片。於是當地有人說,這裡是受到了神仙的庇佑才會如此。
身為植物系高材生,她自是不信這些傳說,所以決定親自探索,順便繼續前行,看一看另一處古蹟。
步入林中,她遙遙聽見有伐木之聲,還有人在唱歌,並非流行歌曲,而是詩經。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
秦暢一邊砍著一棵死樹一邊唱歌,忽然看見面前站了一個女孩兒,愣了愣,停止了動作。
“這裡的樹可以隨人砍?”女孩兒皺了皺眉。
“這是死樹,砍了也沒什麼。況且,我砍了它,還能讓它滿血復活。”
“……怎麼復活?”她看著秦暢,又皺了皺眉。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男生。留著長髮,穿著紅衣,說話漫不經心十分地不正經,而且長得還能好看到讓她不得不覺得一路上所有的風景都黯然失色。
尤其是他眼角的那顆淚痣,讓她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一時間喉頭竟莫名湧上了道不明的酸楚。
“把它斫成古琴,彈奏出美妙的音樂,不就賦予了它新生嗎?”秦暢勾唇一笑,“我奏給你聽聽,你就知道了。”
他將斧子放置一邊,於一旁溪水中洗淨了手,取過琴囊揭開了他的落霞琴。
女孩兒看著那床狀似雲霞的古琴,微微發怔,“抱歉……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樂器。”
“它可不只是樂器。”秦暢笑道:“不錯嘛,你還知道這是古琴,很多人還以為是古箏呢!對了,你可看過那石壁了?”見她搖頭說還未去,隨口嘆了一聲:“可惜了。”
“我叫秦暢,你呢?”說著,他起手調了音,憶起剛才石壁上的琴譜,即興彈奏起來。
彈奏著彈奏著,秦暢突然豁然開朗,他好像看懂了那些文字,於是跟著感覺轉換了曲調。眼前的女孩兒漸漸有些不一樣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聽著琴音,女孩兒居然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的那個世界,叫作穹宇之洲。
“長琴!”
她猝然驚醒,可是眼前還是剛才的那片樹林,秦暢也不見了蹤影。
她四處尋找,依舊沒有看見他,於是向上遊奔去……
暮色將近,血紅的落日就要被那刻滿琴音的石壁完全掩去。
她終於看見了他佇立在石壁下,和夢中那個紅衣似火的男子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她朝著他加快了腳步,揮手喊道:“秦暢!我叫王靈曦!”
夕陽將一切都染得彤紅。
石壁下,緋花前,兩人且聽風吟,一眼萬年。
同樣的地方,正是極樂引的夜晚,公孫極樂望著眼前的二人淺笑著:“還有一萬個生生世世,哥哥,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