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沒敢直接歸於貴陽府中,細問下來,他們之所以沒有在自己戶籍地參加童試,是因為……是因為……”
“是因為那些地方本就爛到了骨子裡,他們想出人頭地,仗著一身本事,想到貴陽府去試上一試。”
趙盈冷笑著把他的話接過來:“卻不曾想天下烏鴉一般黑,走出去,結果還是一個樣,說不得都不如在自己家裡頭參加童試!
這三人戶籍何在?”
“一在大理府,一在麗江府,還有一個是在安順州。”
一樁舞弊案,牽涉雲貴六府兩州一衛,簡直是觸目驚心!
當地學政,並知州知府,甚至是雲南總督與貴州總督,這豈不又是驚天動地的一件大案。
牽扯到京城裡,不必細查就可知必有姜承德手筆,其餘的人呢?
趙盈掃量過殿下站著的這些人。
在她的記憶裡,西南舞弊案後,除去雲貴兩地的大小官員被斬首罷免者高達一百七十餘人外,京中官吏,同罪者十三,罷官去抄者二十,降級的更數不勝數。
姜承德昔年勢大,他自己獨善其身不說,還能力保下孫其。
沈殿臣其實也牽涉其中,只是昭寧帝連姜承德這個禮部尚書都輕輕揭過,沒有重責,對於沈殿臣,就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揭了過去。
今日自京兆府尹遞上奏本,到趙盈變臉質問,沈殿臣由始至終,一言不發。
“沈閣老。”
沈殿臣肩頭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才提步出來:“殿下。”
“依閣老之見,此案當如何?”
這本就不該是趙盈主動問他的。
他身為內閣首輔,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他該一早開口,拿個主意出來才對。
縮在一旁一言不發,趙盈心下不免冷笑。
確實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此案臣暫且沒什麼想法,殿下若要問臣,臣得回去好好想想,畢竟涉案州府實在有點多,朝廷即便真的要查,派欽差前往雲貴兩地,難道要派上十來個欽差嗎?這不大現實的。”
沈殿臣深吸口氣,抬眼望上去,同趙盈四目相對:“只怕打草驚蛇,各州府不能同時行動,便會銷燬證據,到時候……”
“銷燬證據?”辛程眉心一挑,側目看沈殿臣,“閣老這話,我倒聽不懂了。
從雲貴走出百十來個告狀的學子,這陣仗夠不夠大?
如果這陣仗都不算大,我覺得閣老心中,恐怕對此案也沒怎麼重視。
可要說足夠大,難道雲貴官員便無所察覺嗎?”
他相當適時的收了聲。
聲音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間,京兆府尹便極有眼色把他的話接了過去:“啟稟殿下,據告狀學子所說,他們一路自雲貴出來,直奔京城,途中確實遇到重重阻礙,甚至死了兩個人。
後來因為人數過多,太過招搖,太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蹤,於是便化整為零,約定好日期與地點匯合,點閱過人數之後,再分頭進京。
如此在路上停停走走,休養月餘,他們實則是從去年九月的時候就自雲貴出發,到如今再抵京告狀。”
辛程甚至能夠聽到身後有倒吸涼氣的聲音。
出雲貴,奔京城而來,路途遙遙,且雲貴山高,可尋常入京,至多兩個月時間也足夠了。
他們這一行人竟然走上大半年時間。
還牽扯出了人命案子。
寒窗苦讀的學子,若是昔年有平等的機會參加科考,說不得將來都是朝廷棟樑之才,就這樣白白斷送了性命,豈不可惜嗎?
那些人,食君之祿,從來不思為君分憂。
在他們的眼裡,只有財與權,何曾有天下,何曾有君父。
他們也是爹生娘養的,對著這些血氣方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痛下殺手時卻毫不手軟,簡直可惡!
趙盈臉色越發難看:“沈閣老,而今還要同孤說什麼打草驚蛇這樣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