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要起身的同時,陳老闆隨即輕輕按住她的手。
“別就這麼走了啊。”陳老闆抬起頭,目光又一次落在王振身上:“紀總,要不這樣,我找個人幫你代酒。”說完他便指了指王振,“您看他怎麼樣?紀總,我不是和你吹,這小夥子的酒量,沒的說。就算是頭牛,他也能給喝趴下。”
陳老闆生怕紀雪會不同意,話音剛落,就催促王振趕快表現一下。
說真的,一個高腳杯能盛半斤多的白酒,喝到興起時他一口就能悶了。可要是當著紀雪的面乾這杯酒,他不知怎的就覺的這酒極難入口。
“小王啊,你今天是怎麼了?不在狀態啊。”陳老闆意味深長的說道。
王振聽得出來,這是陳老闆在敲打他。看來今天這酒,是非喝不可了。王振把心一橫,抬手舉起那杯白酒,閉著眼一飲而盡。烈酒入喉,他感覺自己就像嚥下去一塊燒的通紅的煤炭,胃壁都快被這烈酒燒穿。
他睜開眼睛,張嘴一股濃濃的酒氣,他喝的太猛了,腦袋有點暈沉沉。他都這樣了,還不忘當著眾人的面,將手中高腳杯倒扣起來。全場掌聲雷動,王振藉著酒勁兒,示威似的瞪著紀雪。飯桌上的氣氛是被王振炒熱了,可他心裡很清楚,他就是個小丑。是了,直到這一刻,她前夫在她心中的形象才徹底崩塌,曾經她是多麼的崇拜這個男人,想來她就覺得好笑。
紀雪也給自己倒了杯五糧液,滿滿一杯。飯桌上突然安靜下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她身上。特別是王振,眼睛瞪得溜圓。紀雪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端起高腳杯,學著王振的樣子,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盯!時間靜止,饕餮和陳江一個靠在門上,一個靠在茶水櫃上,緩緩在空氣中顯影。
“到這兒,這場好戲就結束了?”陳江問道。
“怎麼可能?只是中場休息。”饕餮走到紀雪身後,自然而然的將雙臂從背後搭在紀雪的肩膀上。陳江有些看不懂他了。
“怎麼樣?還算精彩吧。”
“感覺還算不錯。”陳江疑惑地皺起眉頭,“你是在幫紀雪出氣嗎?”
“是也不是。”饕餮小小的賣了個關子,“準備一下,我們觀看下一幕劇情。對了,你猜一下,這場故事的結局會是什麼走向?”
“你這不廢話嘛!”陳江沒好氣的說道:“我當然希望紀雪能守得住底線。”
“底線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打破的。”饕餮笑了笑,打了個響指,這個世界隨之崩碎。“對了,我奉勸你不要對紀雪抱有太大的期望,因為我才是這個故事真正的編劇。”
紀雪猛地睜開雙眼,黏稠的黑暗恍如液壓錘般兜頭砸下。
她猛地坐起來,一臉驚悸。
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不安的環顧左右,她看到了床頭櫃,看到了飄窗,看到了翩躚若舞的窗簾。
隆隆的大貨車呼嘯疾馳的聲響在馬路上空飄蕩,像極了孤魂野鬼的哀嚎。
這時,她總算平靜下來。
原來,剛剛才是一場夢。
紀雪翻身下床,赤著腳,抹黑走出臥室。她現在口渴的厲害,想到廚房找杯水喝。經過她女兒房間時,她聽到房間裡傳出輕微的鼾聲。她不由得停下腳步,猶豫了會兒,她伸出手,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
小嵐睡得正香,看著自己女兒的睡容,一種空前的滿足感盈滿她的身體。她發自內心的笑了,從今以後就這樣和自己女兒相依為命好像也挺不錯。
她關上了門,客廳裡安靜極了,紀雪癱坐在沙發上,抱著靠枕,怔怔出神。
紀雪又回憶起剛不久做得那個夢,來勢洶洶的失落感猶如漲潮般在她心中升起,然後又以勢不可擋的衝勢將她一口吞沒。怕冷似的,她抱緊了靠枕,委屈的落下一滴眼淚。
就在那一瞬間,她真的希望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實話說,我有點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現實還是幻境。”陳江坐在餐桌旁,用悲憫的眼神看著此時黯然傷神的紀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什麼關係呢?”饕餮聳聳肩膀,“反正人生不過大夢一場,能活的開心點就已經是奢求了。你笑笑好不好?”
“快點結束吧,我已經快看不下去了。”陳江輕聲說道。
“耐心點,偉大的戲劇都需要耐心才能汲取到其中智慧的果汁。”
“滾一邊去。”陳江笑罵道:“我看你這就是狗血的八點檔劇情,少往自己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