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
“那是一個上古兇獸的名字。”
“所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饕餮昂起下巴,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顧婉儀。
氣氛變得略微有些緊張,這樣的聊天氛圍在心理治療中是一個大忌。於是顧婉儀試著用調侃的語氣開了個玩笑:“你的意思是說,你可能會吃人?”
“把可能兩個字去掉,幾千年來,我吃過的人不計其數。”饕餮揚起嘴角,眼眶附近投下一團深邃的陰影。他的五官在陰影中變得立體起來,同樣傳遞出濃濃的危險的訊號。
顧婉儀本能的想要逃離這裡,但是更大的好奇心將她按在了座椅上。患者副人格患有嚴重的妄想症,並表現出強烈的反社會人格傾向。直到現在,她還是試圖用心理學上的專業術語來解讀饕餮。
不過饕餮顯然不願讓一個二腳羊貶低成一個並不存在的人格,他伸出手,將中指按在顧婉儀的眉心上。
下一刻,顧婉儀坐在把那個法式鄉村風格的沙發上,突然飛躍了幾萬公里,來到了饕餮記憶中它誕生的時刻:一條威嚴古樸的*懸於九霄雲上,清越的龍吟聲震動著顧婉儀的耳膜。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地動山搖,緊接著地面坍陷,一條萬仞深淵在她腳下生成。
鹹腥灼熱的大風從深淵往上騰起,一頭猙獰恐怖的巨獸從深淵盡頭一躍而出。
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齒人爪,這正是山海經中對饕餮的描述。
它一從深淵裡跳上來,就張開了大嘴,一股恐怖的吸力從它嘴裡噴出,顧婉儀難以理解那種感覺。好像晝夜交替似的,天上突然暗了下來。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場極為恐怖的隕石雨從天而降,還沒等那些隕石降落在地面,一場聲勢浩大的怒焰就席捲了整個星球。
望著這極為慘烈的畫面,她腦海裡就只有四個字:世界末日!
顧婉儀感覺自己要被那股亂流撕碎了,她試圖呼喊,試圖從沙發上站起來,試圖從這個末日般的景象逃離。濃烈的硫磺刺激性氣體灌進她的肺子裡,她兩手卡住脖子,長大嘴巴,像是個快要被自己扼死的人,費力的喘息。拔地而起的烈焰咬過來了,先是從天際線一頭湧起,橫亙南北,一寸寸將天地吞噬。它咬來了,顧婉儀的瞳孔伸出已經被蒸騰的火焰映得透紅,她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那火海還沒到她近前,她就已經想象得到自己被燒成黑炭的畫面。
也就在這時,一聲清越的長嘯在天幕之中鋪洩開來,以宏大的火海為背景,那頭兇蠻的巨獸緩步走在蒸騰的熱浪中,緩步朝她走來。
那是饕餮!
何等宏偉的氣勢,隔著炎風,顧婉儀望著它獰亮的熔金般的睛核。她突然安靜下來,慢慢的,她因為饕餮這雄偉的姿態眼神變得迷離。
她隔著老遠,試探著朝饕餮伸出手,像是這樣就能*它身上那泛著黑鐵光澤的鱗片。
這時,饕餮沉聲發出一聲長嘯,顧婉儀所看到的一切以極其爆裂的姿態碎成無數碎片。顧婉儀的耳邊嗡嗡作響,她坐在那個法式鄉村風格的單人沙發上,恍惚間,她有種隔世為人之感。
饕餮翹起二郎腿,靜靜的觀察顧婉儀的反應。
顧婉儀神情慢慢恢復清明,她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她的思緒還沉浸在剛才與獸形的饕餮凝望的場景中。四周的一切變得那樣的不真實,她甚至有種自己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分離感。
她望向坐在她對面的饕餮,饕餮掏出大衣胸口口兜裡的手帕,往顧婉儀面前一遞。
“你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顧婉儀聲音很飄。
“先把眼淚擦一擦。”饕餮輕聲說道。
顧婉儀聽了這話徵楞了一下,然後抬起手,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簾。指尖溼漉漉的,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輕聲說了句抱歉,就從饕餮手中接過手帕,然後低下頭去擦拭眼淚。
“為我保密。”饕餮微笑著說完這句話。
“我有點亂,請問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顧婉儀把手帕還給了饕餮。
饕餮接過手帕,整整齊齊將手帕疊好後重新塞進上衣口袋:“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