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你可還記得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冷風蕭索的山洞中,一個身披黑斗篷,頭戴青銅面具的女子嘶啞著嗓子問道。
她的聲音猶如夜梟哀啼,陰沉而怪異,讓人聞之不寒而慄。
她的眼神更如毒蛇般,噴吐著仇恨怨毒的焰火。
好在小丁早已習慣了這種聲音,這種眼神,這種恐怖的氛圍,她就像是一隻久在地獄冥火中淬鍊,一朝振翅而飛的鳳凰,臉上甚至還能保持著一絲迷人的微笑。
“當然記得,是被那群禽獸先辱後殺,碎屍萬段而死,”只有在提到母親時,小丁臉上的笑容才會完全消失,她的眼神中同樣燃燒起復仇之火,同時還交織著痛苦、矛盾、糾結、掙扎種種複雜的情緒。
她眼前的黑衣女子是她的師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師父從救起她的那天起,就不斷地往她幼小的心靈深處耕耘著仇恨的種子,到今天,已整整十年了。
師父似乎比她更恨殺害母親的那些仇人,這十年裡從未拿她當女孩子對待,無數日日夜夜裡殘酷的訓練,地獄般的摧殘,讓她已不知昏死過去了多少次。
小丁有許多次都祈禱自己閉上眼睛就永遠不要醒來,但師父就像是在鬼門關前把守的神荼鬱壘,就算她遭受再嚴重的創傷,都能將她起死回生。
母親死得太慘,復仇本是人類的天性,小丁的內心,本不該有任何的糾結和掙扎。
但另一個人對她春風化雨般的諄諄教導,讓她復仇的念頭,反覆壓抑,消解淡化,已不再那麼急切和強烈,也讓她看到了生活中的善意和光明,支撐她微笑著活到了現在。
——那個給她無限愛和光明的人,正是她的姑姑!
“小丁!今天就是復仇的開始,去吧!將殺死你母親的禽獸們全部埋葬,將他們趕盡殺絕,一個都不要留!男人們都是垃圾、禽獸、畜生,要給他們一點兒顏色,讓他們嚐嚐我們女人的手段,沒人能阻擋你復仇的腳步,今後你就是整個江湖的主宰!去吧!將他們全部殺光!”黑衣女子的嗓音突然變得高亢而尖銳,也變得更加猙獰而怪異。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身上的黑斗篷都隨之劇烈的顫抖起來,猶如黑色的波浪翻滾,黑色的火焰燃燒。
“師父……我……”小丁欲言又止。
“去吧!對那些仇人不要講什麼道理,更不要講什麼仁慈,無論用什麼辦法對付他們都不為過,“黑衣女子並未理會小丁要說什麼,”何況你生得又是如此之美,你一個微笑就可以顛倒眾生,那些臭男人們說不定會心甘情願倒在你屠刀之下的!呵呵……嘻嘻……哈哈哈…………”黑衣女子癲狂的大笑了起來,那笑聲有多淒厲就有多恐怖,山洞四周的石壁,都被這笑聲震出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細紋。
小丁深知自己無法違拗師父的命令,是師父給了她第二次生命,何況這仇恨本就是她自己的,她沒有理由讓師父為她分擔這仇恨帶來的痛苦和煎熬,只有她自己才能了結這一切的因果。
她唯一不解的,是為什麼這仇恨的魔咒,讓師父變得比她更加的扭曲和撕心裂肺?
“師父,您教了我十年,從我六歲那年見到您的第一眼,您就戴著這青銅面具,所以我能不能……”小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衣女子厲聲打斷了。
“你是不是要看看師父的真面目?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能!”黑衣女子的語氣無比冷酷,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更不必看清我的容貌,因為為師救你,就是要你復仇,根本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報答和感恩,你也無需對我生出一絲一毫的師徒情分。出得江湖,你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成為一個最冷血的殺手,要比那些禽獸更加的殘忍和嗜血!”
小丁低下頭,輕輕地咬著嘴唇,她的眼神中,又掠過那種痛苦掙扎的神情。
“小丁,你本來是個好孩子,一直都很聽師父的話,都是因為那個賤人……”黑衣女子凝視著小丁,似乎能一眼看穿小丁的心事,她的眼神不再扭曲凌厲和瘋狂,有的只是惋惜和一絲怨恨。
小丁吃了一驚,俏臉上滿是惶恐之意,她每次和姑姑會面都是秘密進行的,而且時間都很短,她就是擔心師父發現了姑姑會對姑姑不利。
雖然她們兩個人之間並無怨仇,但師父殺人只看心情,從不問對手是誰。
在她心中,師父就是神魔般的存在,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所以她不得不事事都小心翼翼。
沒想到還是被師父發現了她的秘密。
但小丁的惶恐一閃即逝,她迅速恢復了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