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目睹這一幕,暗舒口氣。悅華和大太太對視一眼。
李紹文有種說不出的快慰,今天這場江城新貴周慕青的婚禮,攪局的可是自己,還是在眾目睽睽面前,就算他是張長官的紅人又如何?
車剛剛要開動,李紹武帶著靜如過來,關切地問道:“大嫂,你哪裡不舒服?”
“我倒是不記得嵐妹妹你有舊疾呢。”靜如話裡有話,“我也是奇了怪了,青弟娶妻你怎麼會心裡不舒服呢?”
之嵐被靜如點中心事,冷臉道:“我就是心裡不舒服,你滿意了吧。”
“阿如,不要亂說。”李紹武打斷靜如,“大嫂身子弱,是該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
“紹武,我們先走了。”李紹文伸出胳膊攬住了之嵐,吩咐司機開車。
靜如看著他們夫妻親密的樣子,湧上一股無名之氣,頓時臉色不好。
之嵐一走,雖然慕青婚禮繼續,祁玫總覺得他倒像個木頭人一般。
張長官把今天的戲盡收眼底,走到慕青面前道賀,拍了拍他的肩:“慕青弟,李紹文這麼一鬧,我也看得出來他有意攪擾你的婚禮,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為你出這口氣。”
祁玫剛要開口答應,慕青直接對張長官說道:“張兄不必了,他也是為了我妹妹,只要我妹妹好,我沒什麼。”
到底是兄妹情深,祁玫這一刻極其羨慕之嵐,如果慕青如此對自己就好了。
“李紹文是你妹夫,我也是看在你妹妹面子上沒對他怎麼樣。”張長官爽朗笑道。
慕青覺著這話中有話,細細想來似乎存了什麼涵義,只是一時沒有領悟,便沒有接茬多言。
“恭喜賢弟你了。”張長官笑道,“我還有些軍務,飯就不吃了。祝你和弟妹白頭偕老。”
周家人把張長官送上車,他的衛兵荷槍實彈,已經有人提前把車子檢查了一遍,經歷過一次生死,張長官在安全方面謹慎又加謹慎。
送走了張長官,賓客們也都輕鬆自在不少,喝酒跳舞都隨意起來,看著賓朋滿座,周老爺不由感嘆:到底是換了一片天,如今周家也有了李家當年的光景。
敬完茶、拜罷了天地、送入洞房,挑了蓋頭,喝交杯酒之後所有人都出去了。
“終於結束了,今天真是累。”祁玫伸了個懶腰。
沒想到慕青道:“你自己快休息吧。”
“你什麼意思?”祁玫神經一緊,他不打算和自己圓房?
“我回自己房間換衣服,你不用等我了。”慕青留下這句話,不待祁玫回應,就疾步開門出去了。留下祁玫咬著嘴唇,望著搖搖的紅燭,中堂懸掛的喜字,她祁玫從來不服輸,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但今天她可以忍,沒有做任何動作,由著他出了新房的門。
鳳凰一直敏銳地觀察著新房的動向,自打二少爺即將結婚,鳳凰想著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娶祁大小姐,心頭陣陣抽痛,午夜夢迴擁被獨坐,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相思暗戀的滋味。
二少爺出了新房沒有回去的訊息,很快就在周家傳開。鳳凰心裡卻頗快慰。
“你知道二少爺成親那天在哪裡睡的嗎?”廚房裡的廚娘們交頭接耳。
“哪裡?”另一人問道。
鳳凰耳朵豎了起來。
“你說奇不奇,二少爺從沒醉成這樣,連自己的房間都鬧不清楚,新婚之夜沒跟少奶奶同房已經夠怪了,他居然跑到三小姐的房間裡睡了一夜。”
鳳凰聽了震撼不已,只有她知曉來龍去脈,二少爺從頭到尾都沒忘懷過三小姐,她反倒有幾分期待二少奶奶的態度。
從結婚那晚,祁玫便想去之嵐的房間看看,她是個怎樣的女子?如何對慕青產生深遠的影響?但願能從她留下的東西一窺端倪。
“不用鎖門,我在在這裡呆一會,你們去吧。”下人們應諾收拾了灑掃工具離開。
祁玫抬眼,這間屋子陳設不多,一張床空空蕩蕩,床頭懸掛著一副之嵐最愛的蘭草圖,是她親筆所繪並請人裝裱好,上面提了一段明朝詩人薛網的詩句:
“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寒露深周下,任是無人也自香。”
蠅頭小楷端端正正,偏偏每個字都有意出鋒,寫得柔中帶剛。祁玫站在房裡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這幅蘭草圖,半天才把目光投射到其他陳設上。櫥櫃裡有她日常看過的書籍,從典籍詩詞到幾部鴛鴦蝴蝶派作家的小說,排列得整整齊齊。
祁玫拉開書桌前的椅子,挽起窗簾,她驚訝於她窗前的風景,小花園盡收眼底,遠處湖水波光粼粼,祁玫和之嵐見面不多,互不瞭解,她只能設想著詩情畫意的生活如何造就之嵐這般鍾靈毓秀的女子。
“二少奶奶,您對三小姐好奇是嗎?”鳳凰鬼魅一般出現在房門口。她忽然的說話聲,靜默空洞的房裡竟然有淺淺的回聲,祁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