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柒不解:“鳳凰山?”
鳳凰山是離京百里外的一座山頭,枝繁葉茂山嶺連綿,最適合落草為寇。
遇上年份不好的歲月,便有流民鑽進山裡,三五成群的搭夥過日子,長久下來,慢慢的就壯大了起來。偶爾心血來潮,便下山兼職當個土匪,搶點口糧什麼糊糊日子。
當然,這種壯大在官府眼中不值一提。因為人口密度小,流動性又大,佔地面積又寬廣,犯得事兒又不上檔次,最重要的是也沒坑害出人命,所以,即便是離上京不算遠,官府也沒出手太為難。
“督主把嫌疑往鳳凰山上引,怕是……”
薛紀年似笑非笑:“還有比這更簡單又更快捷,能讓四皇子身亡之因公諸於眾嗎?”
“可鳳凰山上那些人明明……”即便不算良民,但也絕做不出殺害皇子之事。據說他們連人都沒殺過,頂多綁過兩回行腳商人當苦力,回頭還給送下山,何況還是皇子,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
這不是當眾人傻子嗎?
“明明做不出攔路殺人之事?”薛紀年冷哼:“他們做不做得出沒有關係,有人相信就行。四皇子出事的地點離鳳凰山不遠,由他們來背這個髒再合適不過。”
薛柒:“……”
“可陛下最近並沒有追緊此事,屬下聽聞,近來朝堂之上因為太子之位爭吵頗兇,四皇子已故許久,陛下為何還要追查?除了四皇子外,他不是一向中意六皇子?”
況且那個四皇子就算活著也沒有爭位的希望,就是一顆徹底歇菜的種子選手。
“現在他依舊中意。”
“那陛下為何不同意冊立太子?”
“非是不同意,而是時機不夠好。”
人死如燈滅,不管四皇子活著的時候有多得聖寵,死去後亦只是黃土一坯,何況,他當時還是帶著背倫的身份去世,天下人不拍手稱快已經算是給面子。
那宣統皇帝為何依舊讓錦衣衛查辦此事?因為他要一個交待,一個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追查真兇這件事,並非是為了讓四皇子死得瞑目,而是因為六皇子。只要四皇子身亡之因一日沒有公佈於眾,六皇子在天下人的眼中,嫌疑就永遠也洗不脫。
宣統皇帝要的是一個口碑良好品行兼優身上又沒有任何汙點的太子,這樣百年以後,史書才不會記載他老眼昏花識人不清,弄個王八蛋來禍害天下。
他還希望百年以後,後人能給自己頒個“千古一帝”的獎狀,他得保住自己賢君聖主的金字招牌。
薛柒這個人,在外人面前,那是少說一句是一句,能不開口就絕不逼逼,永遠一副冷拽酷炫的高姿態。
不過在薛紀年面前,偶爾還是會暴露出他好奇寶寶的本質,於是他又問了:“可是屬下有一事不明,既然陛下依舊要找幕後之人,那為何東廠不出面領這份功?”
雖然之前陛下是下過令要查詢真兇,但薛提督更有令,找歸找,做做樣子就成,兇手不許提溜出來。
陛下的聖喻份量是很重,但督主的口令份量更重。這事兒辦不好陛下的聖喻頂多被斥責幾句,但若是違了督主的命令,那是挫骨揚灰的存在。
是以,薛紀年座下的數字軍團明知道真兇為誰,卻只能硬憋著看對方每日耍寶,不敢有一絲動作,而且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陪著對方玩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小遊戲。
薛柒憋得好辛苦。
薛紀年慢悠悠的又喝了口冷茶,察覺到嗓間又蠢蠢欲動的癢意,他皺了皺眉,重新放下茶盞:“東廠風頭正盛,不需要這份功勞。給沈夜一個機會,不愁他身後那幫家子不紅眼。”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身份。
他現在的身份很敏感,他真實的身份更敏感,所以,他絕不能在陛下面前露出一絲馬腳。
宣統皇帝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忌諱一切送上門的東西,包括獵物,包括兒子。
他絕不能自己湊上前去告訴宣統皇帝他是他兒子這件事,如果這樣做,非但皇帝不會相信他,全天下的人也會懷疑他。
可是,他如今的身體又拖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身體的狀況被發現之前,恢復真實身份,他怕是也有危險。
既要不動聲色的讓人發現他的皇子身份,又不能讓人產生任何懷疑,那便只能引導皇帝自己去察覺這個真相。
“通知一下戶部,有些賬要好好對一對。”
“是!”
薛柒應聲退下。
常年霧水縈繞的薛柒不再細究,這種燒腦的事情他一向不專長,他只要跟著督主的步伐行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