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隆冬,昨夜一場大雪,壓得竹枝四橫遍野,青枝夾白雪,別有一番趣味,可惜,她今年看不久了。
“我明日回京,你呢?”花淺狀似無意的說道。
“回京?”沈夜腳下一頓:“因為開春後新帝要選秀?”
花淺不滿的瞥了他一眼:“他是我兄長,願不願意找媳婦那是他的自由,跟我什麼關係?”
沈夜舒了口氣,也對,他們是兄妹,萬民皆知的事情,他想哪兒去了。
“是長樂。前兩天我接到訊息,長樂病了。”花淺嘆了口氣:“我就長樂一個妹妹,母后故逝,她孤獨無依的呆在宮裡,也不知道怎樣了。這宮裡的人,慣會踩低捧高,我不放心她。”
她只差沒有明說,昔日溫皇后與薛紀年不合,長樂公主更是對薛紀年百般刁難。如今薛紀年登位,難保不會有人背後對長樂使絆。
而溫氏一族,因為溫皇后在世時的行差踏錯丟了名聲,即便現在已無事,但若長樂真有什麼委屈,定然也不能替她出頭。
這對向來心高氣傲的長樂公主來說,何嘗不是打擊。
便是那些風言風語,也足以讓她心冷齒寒。
再說,當初她可是答應她,要帶她來霧隱門遊玩,最後卻一聲未吭的落跑,想來當長樂發現假扮的錦心時,心裡對她這個皇姐一定頗有怨對。否則也不會這麼久以來,都不曾派出親衛找尋她的下落。
“好,那我與你一同回去。”
花淺搖頭,道:“不了,你好不容易脫身,再回去陛下不會給你好臉色。”
沈夜苦笑:“你倒是對你那便宜兄長很瞭解。”
花淺微微一笑:“我以為你對他更瞭解,不然也不會使出詐死的招數金蟬脫殼。”
沈夜:……
雖然他知道薛紀年不會對他怎麼樣,但曾經那般針鋒相對,往後又如何能在朝堂相安無事。
如今薛紀年位登九五,便也註定沈夜這輩子於仕途一向再無希望。況且,新帝還釋出風聲敲打寧昌侯府,更是絕了他能光明正大擁有長寧公主一途。
與其如質子一般困在侯府那彈丸之地,還不如迴歸江湖,瀟灑一生。
幸許那時,花淺心意轉變,能應他心聲,又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那你何日歸來?”
“說不好,看情況吧。待長樂養好身子,若是她不介意,我便帶她回來,讓她也體驗一番在山裡無拘無束的暢遊樂趣,我想,長樂會喜歡這種感覺。”
“好,那我便在這裡……等你歸來。”最後幾個字,沈夜幾乎是壓著嗓子。
花淺有一瞬的不自在,她咳了聲,笑道:“也不用等我啦,你離開多年,昔年那些江湖朋友多有生疏,以後你既不回朝堂,就不免要跟他們多打打交道。”
聽得她關心的言語,沈夜心頭一暖,他灑脫的轉了轉手中的長劍,隨意挽出幾個劍花,朗聲一笑,道:“行走江湖,拳頭才是硬道理。”
花淺聞言一笑,師兄,還是曾經那個肆意輕狂的江湖少年。
此刻誰也沒有想到,此去一別,江湖夜雨十年燈。
經年之後再相逢,天壤之別,於沈夜而言,終究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