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有德臉色一變,砰的一聲跪地:“陛下息怒,都是奴才……”
溫皇后柔聲道:“不怪他們,是本宮讓他們不必通傳,想著不過幾步路,陛下應當不會怪罪才是。”
聞言,宣統皇帝面色鬆緩了些,道:“既是皇后求情,朕便饒你一次。”
說著,又向溫皇后道:“皇后一早來見朕,可是有事?”
溫皇后沒有回應這句話,卻是先微微彎身,將面見帝王該有的禮儀先做個全套:“臣妾參見陛下。”
宣統皇帝抬了抬手:“皇后免禮。”
並沒有親自去扶她。
“謝陛下。”溫皇后直起身,才端莊的步至一旁梅有德早有眼色搬過來的寬椅坐好,順了順長袖,才優雅的向宣統皇帝繼續方才的話題:“臣妾聽聞陛下宣了寧昌侯進宮,想著也有許久未見過寧昌侯府之人,便想過來瞧瞧。沒有打擾到陛下吧?”
宣統皇帝道:“皇后言重了,朕記得國公府與寧昌侯府頗有些淵源,與寧昌侯一見亦是應當。”
“陛下好記性。”溫皇后又向沈常通道:“這些年來,本宮諸事繁多,一時未得機會邀姣芳進宮一敘,本宮心裡甚是遺憾,也不知姣芳可怨本宮。”
姣芳便是寧昌侯正妻的閨名,亦是沈夜嫡母。
寧昌侯趕緊接過話:“娘娘哪裡話,內子能得娘娘一句惦記,實乃三生之福,怎敢生怨。老臣經常聽內子提及從前,言語中無不是對娘娘的尊敬之情。”
溫皇后微微一笑:“本宮未出嫁前,確是與姣芳有些交情,進了宮以後反而疏遠了。還望往後夫人若是得空,能撥冗前來玉坤宮陪本宮說說話。”
“謹遵娘娘口諭。”
不得不說,在場之人皆是做戲的好手。
什麼提及從前?沈常信除了正妻之外,一連抬了七八個姨娘,就算每個月輪著睡,輪到正妻也沒幾天,夫妻兩人敢說親密無間恩愛異常,天雷都要劈下來。
劉姣芳惱恨他風流,早已惱得不是一兩日,又怎會跟他細聊從前,聊得還是溫皇后未出嫁的少女事兒。當然,劉姣芳更惱恨的,還是府裡最有出息的沈夜不是出自自己的肚皮。
至於宣統皇帝方才說的淵源,那更是一句笑談。
大晉傳世200餘年,整個上京這些高門府第,百八十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就算沒有任何關係,經過這麼多年的盤根糾結,為了世族的利益,也早就捆綁在一起,而聯姻就是最好的手段。
當然,這些外在因素對於溫皇后來說都是次要。從前,她與寧昌侯府的夫人有些交情是真,一直未曾宣她入宮也是真。倒並非說溫皇后真是薄情,最關鍵的還是因為沈夜。
溫皇后雖然看中沈夜,卻並不能私自跟他有過多接觸。錦衣衛號稱皇帝的私衛,永遠只效忠於皇帝陛下一人。若是與朝中黨派或者後宮有過多瓜葛,如何保持中立,皇帝陛下又如何相信錦衣衛的資訊沒有任何偏頗?
對她,對沈夜,都不是好事。
養心殿內一時氣氛融洽,溫皇后與沈常信和顏悅色的聊著天,宣統皇帝偶爾穿插個幾句,顯得心情不錯。
東扯西拉聊了半天,沈常信實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點出了主題:“不知陛下召見老臣,可是老三……呃,沈夜,可是沈夜辦差辦得不妥當?”
“愛卿多慮了,沈夜辦事牢靠深得朕心,何來不妥當一說。”宣統皇帝撫了撫腰間玉墜,朗聲道:“其實,朕今日找你前來,並無要緊之事,不過是朕閒來無事,邀你聊聊家常。”
寧昌侯心裡咯噔一下,皇帝會這麼空,空到找他一個老頭子聊家常?就算他真的閒得生毛,那還有滿後宮的美人排憂解悶,何時輪的到他?
況且還有一旁的溫皇后,寧昌侯不是個傻子,如何看不出來溫皇后就是衝著他來的。
他臉上不變,心裡在飛快的盤算,別聽方才溫皇后說的動聽,她要是真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惦記著寧昌侯府,惦記著與他夫人的交情,又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玉坤宮連絲門縫兒都沒向劉姣芳開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