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不遠處小聲啜泣跪成一團的小宮女,溫皇后微微眯眼,雖然還不清楚柳如月要玩什麼把戲,不過沒關係,鬥了這麼些年,她溫婉從來就沒怕過。
“讓她進來。”溫皇后的聲音都冷了幾度。
來者穿著宮女常規的衣飾,也不知道是跑得急還是故意為之,身上有好幾處髒汙。她一瞧著壓制她的嬤嬤鬆了手,立刻顫抖的往前一撲,直接撲倒在大理寺卿夫人的面前,滿含悲慼的嘶吼:“夫人不好了!小姐昏倒了!吐、吐了好多血,嗚……”
“什麼?”
四座皆驚。
大理寺卿這夫人姓陳,孃家地位不高,很想要個兒子,可惜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眼瞧著年紀漸長,生兒子估計是沒指望了。
雖然丈夫對她還不錯,但沒有兒子傍身心裡總不踏實。
都說女婿乃是半個兒,所以陳氏近些年來積極相看女婿,還特意讓女兒跟安平公主走得近些,想著若是跟四皇子多見見面,興許就能成就一出良緣,她也能在孃家和夫家挺得直腰桿。
前幾日分別接到皇貴妃和皇后的旨意,她想了想,並沒有聽從她閨蜜團的勸告,想個什麼理由搪塞這次花會,而是別出心裁的想著兩邊不得罪。
她順著皇后意思來參加花會,女兒順著皇貴妃的意思去替安平公主慶生,據說安平公主每年的生辰,四皇子都會親臨到場。往年人多,也沒什麼合適的機會。但今年人少,說不定還能與四皇子多聊聊幾句,聊開心了,興許還能私下約個會什麼的。
是以今早進宮後,母女倆便分了開。剛她還在想,不知道女兒跟四皇子聊得如何,乍聽得這聲通報,陳夫人一陣頭昏目眩,身體搖了搖,才在旁邊不知哪家夫人的扶持下勉強站直身體,向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宮女急聲道:“快,快帶我過去。”
這小宮女陳夫人不認識,但既然是從歡宜宮過來的,想必是歡宜宮的人。一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女兒,陳夫人又是一陣天眩地轉。
溫皇后一聽人是昏在歡宜宮,便知道這陳夫人打的什麼算盤。不過沒關係,她並不介意,甚至為表關心,她還命人去太醫院請了御醫,然後纖掌一揮,帶著在場眾人浩浩蕩蕩一起前去歡宜宮。
先不論這位陳小姐緣何吐血,首先這件事情發生在歡宜宮,對溫皇后來說,這就是好事。當然是圍觀的人越多越好。
皇貴妃很震驚,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但再怎麼震驚,這事兒已經在她地盤上發生,她都必須趕回去查探清楚。
她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頭,心想,難怪看著面生,原來是大理寺卿家的人,真是沒規沒矩。她宮裡頭髮生的事兒也敢這麼大聲嚷嚷的全場皆知,待此間事了,這丫頭也甭活了。
但眼下顯然不是跟一個小丫頭置氣的時候,在場眾人通通起立,跟在溫皇后和皇貴妃身後,匆匆忙忙的朝歡宜宮而去。為了掩飾心底的興奮,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一幅擔憂不已的神色,著實辛苦。
如何能不興奮,吐血這個詞,光光聽著就讓人滲得慌。人家早上進宮還好端端的閨女,偏偏在歡宜宮給傷著了,嘖,也不知道皇貴妃娘娘要使出手段才能遮過這件事兒。
皇貴妃走得最急,根本就不需那個小宮女的帶領,三兩步的帶著自己的宮人,一馬當先回了歡宜宮。
那名小宮女也樂得不充前排,混在人群裡走啊走啊,慢慢就走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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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闕宮
今日是皇后娘娘舉辦的花會,想來定然熱鬧。可惜花淺無緣參與,還好她也不想參與。她捱了板子,已經躺了好些天,渾身還是難受。一般來說,她做為溫皇后的親閨女,母親辦這種大型宴會,作為未出閣的女兒,自然是要隨侍在側,以顯母慈子孝。
不過剛被揍的花淺一點都不想看到溫皇后,她相信溫皇后肯定也不想看到她。
所以她識相的沒有往前湊。最重要的是,她真怕了溫皇后,想著不在她面前晃悠,總要少些招嫌。
天高雲淡,風和日麗。飛闕宮的四角天空上掠過幾只飛鳥,一眨眼消失在天際,花淺有些羨慕。
錦心說,幸虧她底子好,若是常人挨這一頓,怕是早已殞命。
呵,溫婉!溫皇后!殷玉璃的親生母親!僅僅只是因為自己女兒無令私自出宮這麼一條錯誤,竟然要將女兒活活打死!
也許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她只找了這麼個藉口,是不是可以認為,溫皇后討厭她討厭到連個合適的理由都懶得找了?
諷刺的是,她們名義上還是母女。
這等惡毒母親,天下少有!
師姐曾說過,天家寡親緣,經歷了這麼多事,花淺想說,其實天家親緣並不寡,只是少,少得可憐。所以很少的那一點親情都會緊著自己最重要的人。
溫皇后,她不是不喜歡女兒,她只是不喜歡她而已。當日在摘月宮,長樂公主掉下城樓,當時溫皇后那癲狂的神情,花淺至今難以忘懷。
花淺神色平靜的側靠在西窗下的錦榻上,伸手勾了一縷青絲緩緩的捋到身前,一下一下的梳理著。
幸好,她不是溫皇后親生的女兒。
幸好!
一大早錦心就出去了,說是去御膳司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品。自從花淺受傷以來,錦心最是難過不已,這些日子翻著花樣給花淺各種食補,生生將她喂的紅光滿面,胖了好幾斤。
正不著邊際的亂想著,有下人進來通傳,道是長樂公主前來探望。
長樂公主一向來的勤,自她受傷以後,每次來都拎了最最好的療傷藥給她,也不管是外服還是內服,總之誰說什麼藥好使,她就拎什麼。這些日子,零零總總的藥物已經有滿滿一大盒。
花淺以為,她這次定然又是來跟她推薦哪個太醫剛研究出來的靈丹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