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柒垂著頭,恭送薛紀年離開,再抬頭時,臉上一片森冷,他就不該一時心軟,饒過這女人一命。
長樂公主歪著腦袋,捏著領口不停的抖動:“花枝花枝,快幫幫我,到脖子裡去了。”
花枝頂著一腦門的泥沙,慌張的上前揪著長樂的一片領角,幫著她一起抖。
今日長樂公主穿了一襲松領的細腰窄袖長裙,外罩開襟粉色糯襖,月白色的雲紗如流光般勾勒出絕美的身段,即使在朦朧的晨光中,亦能顯出十分的美妙。
雖已開了春,但溫度並沒升多少,也不知長樂公主在想什麼,穿這麼一身華麗卻很累贅且還不保暖的衣裙,好看是好看,負作用卻很多。
果然……
那盆本是準備給薛柒用的泥沙,就在剛剛,兜頭灌進了兩人的衣領。
沒錯,長樂公主的目標是薛柒。
自哪日跟花淺一番深入淺出的交流,長樂公主如夢初醒,“幡然頓悟”自個兒為何會對薛柒戀戀不忘……呸、什麼戀戀不忘,她這叫報仇心切!
她是公主!天之嬌女!
他一個東廠小小奴才,竟敢將她尊貴無比的臉按在地上!簡直豈有此理狗膽包天!
這種天大的怨氣她怎麼能吞得下?因為吞不下,所以她才會夜夜夢見他!
一定就是這樣子!
只要她將自己當日受的氣從薛柒身上討回來,她一定不會再夢見他!
抱著這種堅定無比的信念,長樂公主派了人日日盯住東廠,只要薛柒進宮,她一定給他好看!
捱了好些日子,終於來了訊息。
花枝只見自家公主兩眼發光精神振奮,跟打了雞血似的先在飛雲宮轉了兩圈,又急急派人去盯著對方行程,誓必不能出任何差池。
長樂公主這種舉動,花枝自覺能理解,但是臨出門之際,公主又特意去換了身衣裙,光鮮亮麗美豔無比,這一步,花枝就看不懂了。
“公主,好像漏下去了……”
“那你趕緊掏啊……他孃的,到肚兜裡去了。”
秀氣婉約的長樂公主低咒一聲,豪邁的搶過手絹從自個兒衣領裡伸進去一圈亂摸,薛柒微微偏頭,默默退到牆根處。
為了不讓薛柒好過,這些泥沙是長樂公主特意派人從冷宮那個池塘裡給挖出來的,雖然曬了兩天,依舊臭烘烘的燻人。
只要一想到精心佈置的一切,如今都應在自己身上,長樂公主就覺得嘔的不行。
想到這,她忽然想起,身邊不遠處還站著個人。
憤憤的將手絹往地上一砸,長樂公主一臉冰霜的走到薛柒面前:“又是你!你是活膩味了,敢跟本公主動手?!”
薛柒冷著臉:“屬下不敢。”
“不敢?那你敢說,剛剛不是你動的手腳?”長樂公主一撫頭髮,又摸下一手臭哄哄的泥沙,她臉色一青,狠狠的摜在薛柒身上。
薛柒繼續冷臉:“屬下不敢。”
“你!”
微暮的晨光中,眼前的青年筆直的站在她面前,斜飛的長眉,下垂的眼尾,冷冽中透著狠辣,甚至連橫亙在臉上的那一道長疤,都透著撲面而來的鐵血氣息,殺伐狠厲,動靜決然,往那隨便一站,稍稍撩起眼皮看上你那麼一眼,就讓人肝膽俱裂血液沸騰。
長樂公主就相當的沸騰!
她本已經想好,要是這一盆泥沙真蓋他滿頭,那她就大方一點,前塵恩怨一筆勾銷,不跟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