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分析過,也看到了,這個人的行動能力、反偵察能力都很強,細節上幾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將他想傳達的資訊和證據全部擺到我們警方的面前,即便在意外情況下被警方發現,他也能成功逃走。
這樣的人,要殺加拉斯會很難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根本不用送什麼恐嚇信去,那封信也很滑稽,真正的三k黨,我是說他極力去模仿的那種十九世紀三k黨,應該會在信裡提要求,讓對方改變觀點或者離開,但這名犯人沒有說類似的話,他只是說‘你這黑鬼已經觸犯了我們容忍的底線,這封信就意味著死亡’,這不是恐嚇,這是死亡宣告,按照信的內容,他並沒有什麼想從達旦先生那兒得到的東西……除了性命以外。
但他為什麼不直接動手呢?他為什麼還要在警局對面親自確認達旦先生來我們這兒報案了?
很簡單,他想讓我們介入,想跟警方玩遊戲,想和歷史上那些知名罪犯一樣,被媒體報導,追逐,乃至很多年後還被人提起,甚至寫到教科書上。”
“等等等等……”賽澤爾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我只有一個問題,假設這人就是為了出名好了,但一般這種為了出名和警方玩遊戲的傢伙,難道不都是從殺人開始乾的嗎?
可他現在根本還沒有殺過人,只是恐嚇而已。這個犯人就算明天就被捕入獄,恐嚇又算得了什麼?法庭就是指派個菜鳥律師給他,也不可能讓案件升級成謀殺未遂什麼的吧?恐嚇這種罪名能判他幾年?三年?五年?要是犯人沒有犯罪記錄,說不定還能緩刑假釋。”
“很矛盾啊,感覺我們要是重視了案子,反而合了他的心意。”喬治吐著菸圈,半開玩笑地道:“但用常規手段來應對,又顯得我們太不把加拉斯.達旦夫婦的性命當回事兒了。”
紙俠這時說道:“調查行動上重視,對外保持低調,和我們在連環兇殺案上的態度一樣就行,我也沒見到媒體把那件案子炒得有多火熱吧。”
狄克道:“沒錯,保證市民安全才是首要的,為了不讓犯人稱心如意就犧牲平民的做法肯定不對。”
喬治聳聳肩,不置可否地問道:“我很好奇,你剛才說的第二種人又是什麼情況?”
狄克回道:“就是那種把犯罪當做人生目標或者藝術形式在執行的人,為了完成他理想中的案件,就算死也無所謂,這種人就是瘋子了。當然,這第二種人一般都是以殺人案開始,連環殺人為過程,展開與警方的博弈,最後有自殺的、自首的、被擊斃的、逍遙法外的,基本每一個都成了遺臭萬年的人物。反正我們手頭這位恐嚇者應該不屬於這第二類。”
紙俠道:“還是接著說關於證據的事情吧。”
狄克點頭,收了收思緒:“橘核上查不出犯人的殘留唾液,信上也沒有指紋,目前來講,對方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證據。
至於那個頭……我看了盧浮宮門口到達旦先生辦公室所在那棟樓之間的所有監控錄影,基本可以確認,冒充快遞員的男人,和前天凌晨送信的人,以及喬治前天傍晚在警局對面遇到的人,都是同一個傢伙。這也佐證了我的推斷,對方八成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他很膽大,敢在白天出現在盧浮宮那種監控探頭眾多的地方。另外我得說,冒充快遞員或許是最容易的偽裝之一了,現在大多數人都有一種思維定勢,彷彿一個人只要穿著深色的套裝,戴一頂顏色和衣服相近的鴨舌帽,衣服上隨便是什麼lo都無所謂,手上拿個貼了單子的郵包配以這種打扮的就肯定送快遞的,沒人會問快遞員討要證件去看。即使盧浮宮的門衛也不例外,在潦草的單子上隨便籤個字就收了郵包。
於是我們的這位恐嚇者大搖大擺地親自去達旦先生的工作地點送了這個郵包,還成功了。
他應該是簡單化了妝,壓低帽簷,戴上手套,依然沒給我們留下面部特徵或指紋。”他說到此處,拿起了手邊的一疊檔案,看著照片和文字說道:“包裹裡的頭顱是木頭雕刻而成,純手工製品,雕成了和達旦差不多的面孔,塗上了黑色的油漆,木雕的雙目被鑿爛,還被套上了一個白色的尖頂頭罩,就是過去三k黨套在頭上的那種,三角形、眼睛的位置有兩個窟窿,這木雕上的頭罩正好露出了木雕爛掉的眼睛。”
放下資料,狄克接著道:“看來我們的這位犯人還會一門雕刻手藝,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這也算是個查明他身份的重要線索了。”
賽澤爾道:“犯人會不會是街頭藝人,或者懷才不遇的那種落魄藝術家,看不慣達旦這種領著高薪的學術派?”
喬治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昨天扭傷的那條腿:“那就需要我們去調查了,橘核的出處、信紙的出處、犯人的行蹤,全都是斷掉的線索。”他掐滅菸頭:“我看沿著雕刻的線索去查吧……木頭、油漆、還有他冒充快遞員時的服裝,什麼東西都得有個來源,可以入手的地方還是有的。”
紙俠道:“對了,加拉斯.達旦現在人在哪兒?”
“他已經請了長假,現在應該正在開車送妻子回孃家的路上吧,他妻子的父母住在城外,達旦先生執意要親自送妻子,看著她進了家門才放心。”賽澤爾道:“別擔心,我派了一名警官開車跟著他們,有情況他會向我彙報的。送完妻子,達旦先生就會回來配合我們的一切行動。”
話音未落,賽澤爾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還沒接,只是看到那個號碼,神色就起了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