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兵一言不發地解開包紮的繃帶,仔細檢查了下傷口,然後用磺胺粉清洗了一遍。
另一名醫護兵非常健壯,用力的大手緊緊抓住楚嬌的手臂,並讓她轉過去不要看傷口。
隨後,在沒有使用任何麻醉藥的前提下,醫生熟練地割開傷口,判斷子彈並沒有留在肉裡,但有輕微骨折的跡象,需要進一步的治療。
象鐵鉗一樣攥著楚嬌胳膊的醫護兵提著建議,“哭出來吧,這會有幫助的。”
楚嬌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充分意識到了疼痛,汗珠子順著額頭往下落。但她沒有哭,雖然她很想用哭這樣的方式渲洩。
總算是處理完了,楚嬌吊著胳膊有些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她不怪那些醫護人員,哪怕是表現得冷酷,這也不是他們的錯。相反,他們在盡職盡責。相對於大量的傷員,他們的數量還是太少了,醫療條件也太簡陋了。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有過幾次血腥的經歷,便會把生命看輕看淡。
有的傷員被送來後,醫生判斷已經無法救治,便會果斷放棄;毫無希望的傷員會被抬到另外的地方,那裡可能有人記錄傷員的最後遺言,也可能就是等死而已。
外面的爆炸聲幾乎沒有了,只有零星的槍聲。這表示敵人已經被基本殲滅,部隊開始搜殺殘敵、打掃戰場。
連續經歷了兩次戰鬥,並把這股敵人全殲,楚嬌心裡卻奇怪地沒有什麼勝利的狂喜,反倒顯得很惆悵。
望著帳篷外雨點不停地落下,在地面流淌,卻沖刷不去犧牲在這裡的烈士們的英勇壯烈,沖刷不去為國而戰的英靈們的事蹟。
張成富不放心,探頭看了一下,也走進來,在楚嬌旁邊坐下。
楚嬌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富哥,這點小傷,一點事兒也沒有。”
張成富“嗯”了一聲,停頓了半晌,又關切地叮囑道:“一會兒把雨衣穿好,別澆溼了。”
楚嬌點了點頭,用那隻好胳膊碰了碰張成富,笑道:“要不是你和有才哥,我能活這麼長遠?興許在頭一次戰鬥中就……”
張成富雖然話不多,但還是打斷了楚嬌變相的感激,說道:“不是這樣的。你的底子在那兒呢,只是缺乏些野*戰經驗而已。你又那麼聰明,還,還那麼好看,老天也不會不長眼。”
呵呵呵,楚嬌笑得開心,說道:“富哥,要是別人這麼說我肯定不信。你嘛,平常惜字如金,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不信都不行。”
張成富嘿嘿笑了兩聲,又陷入了沉默。
楚嬌也知道張成富的脾氣稟性,平常在一起時她的話也多,反正張成富是聽著,也不煩。
半晌,楚嬌幽幽地說道:“我最近感覺在射擊上沒什麼進步,應該是到了瓶頸。如果不能有突破,我想,也就到這個水平了。”
張成富看了楚嬌一眼,並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他也是野路子出身,並沒有系統的狙擊理念。
相反,在理論方面,楚嬌得過沈宸的教導,還繼承了沈宸的部分記憶,反倒是要比張成富強。
“如果他在就好了,肯定能給你有益的指導,不象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張成富有些愧疚,或者說是慚愧。
楚嬌當然知道張成富口中的“他”是誰,微微抿了下嘴角,緩緩說道:“並不是這樣的。我想,他也缺乏野*戰的經驗。如果只說理論,他倒是很厲害。當然,他的悟性比我要強得太多,在實踐中成長的速度也會很驚人。”
“你——”張成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相信他還活著?”
楚嬌笑了笑,說道:“他死不了。只不過,可能活得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
張成富不明白,也不再追問,他當然也希望沈宸能活著,儘管從得到的訊息看,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楚嬌又坐了一會兒,覺得傷口沒那麼疼了,身上也有了力氣,便起身要走。
張成富細心地幫楚嬌把雨衣穿好,又幫著她扛上槍,才和楚嬌一同走出了帳篷。
雨小了不少,雖然還能感覺到落在身上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