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雖在袖,想來遠處的高手如‘瘟家’七虎,也能測知它的鋒利。那蛇兒在空中一扭,劃了一個弧,繞著程非和裴紅欞的身體飛了半圈,一墜落地,可馬上又突然彈起。一時只見一道金光,在兩個弱質女子身周或高或低,遊走不定。那一圈圈光影,看似美麗,漾起的卻是股非同一般的殺氣!
遠處的瘟老大忽然錯齒收手。他狠狠地盯著那條金蛇。今天之事,不是敗在牟奔騰手裡,不是敗在自己手裡,而是敗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手裡!
但他是一個敗得起的人,半晌,只聽他在喉內狠狠地吐了一聲:“走!”
瘟老三聽得一愣。他上次於舵落口不查失手,所以今日之事更為上心,只聽他惡狠狠地道:“憑什麼要走?就為了那麼一個突然出來的女子?有我們七個哥們在,就算她修為通天,那裴紅欞也逃不出咱們的掌心裡去!”
瘟老大突然冷哼了一聲:“你有本事也有信心在不驚動任何其它人之下把那裴紅欞擄掠到手?”
瘟老三一愕,剛想開口道:“我有!”
但他一注目,只覺自己身上殺氣才起,那邊的那婦人與她繞身金蛇忽然已似立有感應。只見那婦人伸到右袖中的左手突然一靜,這一靜靜出的不是別的,而是殺氣。那瘟老三一愕之下,心頭大寒:這女子,怎麼會有如此兇悍的殺伐之氣?
而那條金蛇忽然身子一停,一停就停在那婦人肩頭,只見它盤身曲伏,頭頸高昂,在黑夜中突然一開口,就吐出了一縷紅信,那舌焰在這黑夜中憑添一抹血紅的肅殺之意。
只聽瘟老大已冷冷道:“她不是別人。”
“她是‘窈娘’程非。”
“你如果想招惹萬車乘你就動手吧!”
“嘿嘿,聽說她就是肖愈錚生前的那個紅顏知己!”
瘟老三心頭一震,口裡猶欲強道:“是她又怎麼樣了,有老大你在,還怕了她這樣一個小婦人去?”
他心裡接著想起的是程非那雖不見得武藝超卓,但兇悍久著的聲名。瘟老三心頭不由一寒:離恨鉤,離恨鉤!這麼兇險的玩藝兒,沾之送命,可不是尋常婦人可以練得的。程非怎麼會練成這麼兇悍的玩藝兒?
他一時不再開口,瘟老大手下之人也人人面色黯然,恍如鍋底。卻沒有人敢再輕哼一聲。只見瘟老大忽一長身,身形電閃,已當先飛掠而去。其餘六子帶著屬下,也只有跟著,無奈地悄然憤恨而去。
足有好幾柱香工夫,程窈娘判定敵人已走,方園半里,再無人跡,才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她的笑聲如此張狂,讓裴紅欞都一聽驚愕。只見程窈娘笑聲半晌才畢,冷哼了一聲:“他們果然還不夠膽!”
然後她忽低喝了一聲:“你們也好來了吧?吳署、張路、劉七?”
只見水中草叢,忽然一下就冒出了三個人影。
程非望著裴紅欞忽森然一笑,她這一笑森然中另有妖詭,只見她的眼中也生起了一絲妖詭之意:“你可能很想知道,這三個人又是誰?”
裴紅欞已覺不妥,只聽程非道:“他們都是‘清流社’的殺手。”
裴紅欞一楞。程非已冷冷道:“你剛才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溫家班埋伏得如此周密,我卻還想救你?”
她的面色忽然一變,一張極淡素的容顏上重又生出一抹乖張之意。
“那是因為,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殺你!”
“而且是,親手殺你!”
她靜靜地望著裴紅欞,臉上有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神情。裴紅欞面色一變,退了一步,怔怔地望著她:“為什麼?”
程非似惱於她還有如此鎮定的膽氣,冷笑道:“你還問我為什麼?你還有權問我為什麼?因為嫉妒!因為你是我平生最恨的情敵!”
裴紅欞望著她的張狂一面,一雙眼卻似深深地看了進去。她忽然搖了搖頭,肯定而決絕地道:“為什麼?”
程非也狠狠地望著她,似要在她臉上榨出一點怯意來。
裴紅欞微抬容面,一雙眼清定定地直視這個情敵,口裡簡短而鎮定地說:“我知道原因不是這樣的。”
程非的面色一瞬間由極乖戾變得極為沉靜,她口齒交激,如冰擊槳,冷冷道:“沒錯,這不是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告訴了你,只怕反倒傷了你。”
她一揚頭:“只為、清流社必須殺你。”
“愈錚生前就是清流社的人。他們欲於濁世狂流中有所匡護,而你身懷《肝膽錄》,分明已擔負了太多愈錚留下的你卻無力保護的秘密。”
“要想讓這秘密永絕於世,不給敵人可乘之機,清流社和我們,也就只有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