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邊栽種的大樹挺拔的立在泥地裡，春日的陽光很好，明媚卻不刺眼。透過葉子撒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亦鬱突然想到小時候，屋外也有這樣的大樹，只是留存在記憶裡的時光很短暫。後來有的只是紅漆生鏽的鐵門，逼仄的院子。那是她寄住的姨媽家。
她總在這樣的路上慢下腳步，總覺得這樣似乎可以離小時候的大樹近一點。
她早早的醒了，其實她的睡眠並不好，無論心神是如何疲累，可她始終難以入眠。
以前有人見了她，都會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問她是不是休息不好。後來她不想再解釋，便用遮瑕膏仔細遮上。
白易安上次見到她，說她眼窩疲憊。眼窩疲憊，她從沒有聽過別人用這樣的形容詞，只是自己已經想要儘量不被察覺，他終究還是發現了這個問題。不過她不想再解釋，而他也只是提了一嘴，沒有刨根問底。
亦鬱把平日積累寫出的稿子發到白易安的郵箱裡。
你寫的東西都有些悲觀，容易讓人視覺疲勞，我給你整理的東西里或許能讓你轉換一下風格，那樣能更好的過稿。白易安給她回覆。
那時她險些被辭退的理由也同這差不多，編輯說她要順應讀者的喜好，寫出符合當下潮流的文章。可她並沒有太多美好的經歷，她想了很多方法，卻沒有能寫出符合要求的東西。
她把白易安整理的東西帶在身邊，便利店工作清閒的時候就拿來仔細翻看，心中似乎有了思路，可一拿起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寫起。
“發呆呢。”趙珂拍了拍她。
亦鬱看了看時間，最近趙珂都來的很早，有時補貨恰巧來了，他就會主動去搬。
她和趙珂熟悉了些，逐漸會一起聊聊天，打發時間。
“你不用來這麼早的。”亦鬱看他勤快的整理著收銀臺裡的零錢。
“我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做，所以不如早點來。”趙珂拿著零散的硬幣仔細數清楚。
“可以和朋友出去玩啊。”
“朋友？我沒什麼朋友。”趙珂頓了一下，笑著說，笑裡帶著一分自嘲的意思。
“我也一樣。”亦鬱沒有往下問，“你好像每天都揹著這個帆布包。”
“哦，這是我媽縫的，背習慣了，我就懶得換了。”
“這樣啊。”亦鬱低下頭，聲音有些低。
趙珂似乎注意到她變化的情緒，“其實是因為我太慢熱，所以沒什麼朋友，你呢？是因為什麼？”
“哦，我啊，其實以前也有過朋友，但是現在沒怎麼聯絡了。”
“我突然想問，我們算不算是半個朋友啊。”趙珂把各個數目的錢幣歸置放好，笑著問了這麼一句，不過這次的笑裡帶著真誠。
“算吧。我們現在不也像朋友一樣說話嗎？”亦鬱被他的笑所感染，也微微揚起了嘴角。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幾下，亦鬱拿出來，是白易安發來的訊息。
我爭取到了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亦鬱回過去。
訊息說不清楚，到時候我去便利店找你。
神神秘秘的，亦鬱按熄螢幕，心裡雖然疑惑，卻不想繼續想下去。
亦鬱走到收銀臺，趙珂遞給他一碗關東煮，“吃吧，當做晚飯，然後就可以下班了。”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這……還沒到過期時間吧。”
“我請你吃的，不用付錢。”
“謝謝。”亦鬱接過來，碗裡有煮的很軟的蘿蔔，用筷子輕輕一捻就能散開，還有各式各樣的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