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老闆抬起頭,咬著牙說:“但我無意間聽到律師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起這事時,我相信了金耳環的話。我也沒有理由,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所以小猛的死,你才要負主要的責任。可當時幾乎沒人看到你的動作,包括進門的警察,都只看到金耳環行兇的一刀。所有人裡,金耳環才是最清醒的一個人,所有人裡,你才是最陰險狠辣的那一個。”
李正一聳聳肩,用輕鬆的外在表現來化解自己內心的震撼。遊老闆的話像錘子一樣擊打在他的心頭,原本以為天衣無縫的手法,卻被金耳環捅了出來。不過金耳環本人的供詞無法作為直接證據,警察之所以不會相信,以為這是他想以此減輕自己刑罰的手段。當然,最大的原因,應該是監控影片無法找到最直接的佐證。
可是世上之事,最怕有心之人。儘管李正一最初的目標是金耳環,且沒有存心害命的心思,可結果卻死人了。
面前的遊老闆就是有心之人,他不是第一個,應該也不是最後一個。
李正一沉默半晌,搖頭說:“都是猜測罷了,又能奈我何。”
遊老闆幽然一嘆說:“是啊,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我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去整以前的隔壁同行,沒有那些事,又怎麼會招來你這條惡狼。”
李正一無語,遊老闆的評價只能生生硬受。兩人都陷入沉默,空蕩蕩的網咖,就兩個鬥了幾個月的男人隔著吧檯,一內一外地站著。
良久,遊老闆才出聲打破沉寂:“你想要我的網咖,我可以成全你,甚至我也可以低價轉讓給你。但你得容我考慮一段時間,反正你也被停業整頓,不在乎這十天半月。”
李正一說:“太晚了可不好。”
遊老闆說:“放心,不會太晚。你有證據在手,還怕我能翻出什麼波浪不成?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幫我解開一個疑惑?”
李正一問:“什麼疑惑?”
遊老闆盯著李正一,一字一頓地說:“小猛的死,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算計好的?”
李正一眯著眼,嘴角帶著一絲嘲弄,望著遊老闆的目光波瀾不驚。他這一副表情其實是在告訴遊老闆,這種事情沒必要問的,問了他也不會說。
遊老闆好像在猜測李正一心中的顧慮,他主動攤開手說:“我這裡沒有任何錄音裝置,也沒有監控裝置,我只是想解開心中的一個疑惑罷了。雖然我堅信我的猜測是事實,但猜測永遠只是猜測,我希望從你這裡,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也算是給我一個心理安慰。”
李正一搖搖頭說:“該明白的自然會明白,小猛為什麼會死,其實小猛自己心裡最清楚。你如果一定想要知道答應,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的猜測,其實很簡單,因為他那長期熬夜掏空的身子,太虛弱了。”
遊老闆愣愣地介面說:“太虛弱?”
李正一點點頭:“是的,太虛弱。他的傷勢,換做一個正常的年輕人,不可能挺不過去。正因為他太虛弱,個體抵抗能力太差,那種傷勢自然就成了致命傷。”
“你在偷換概念,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李正一笑笑,沒有立即回答,片刻後探頭湊近吧檯,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實話跟你說,小猛的死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但金耳環的砍刀的確是我動過手腳,因為他們鬧騰得太厲害,我想給他們一個教訓,同時也給你一個教訓。”
“我知道,你們心裡對我的評價不高,我只不過是一個收破爛出身的混子而已。你們是不是看我平日裡不哼不哈,就以為好欺負,是嗎?其實你們錯了,你、金耳環、還有其他被你指使的混混們,你們全想錯了。其實啊,褚飛這個小丑才是最清楚的,所以他躲在背後不出面,而你,只是被他當槍使了。”
遊老闆閉上眼睛蔚然一嘆,不再言語。他終於知道自己輸得不冤,人家的層次境界跟他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走歪門邪道跟他折騰,自己鬥不過,金耳環鬥不過,褚飛也鬥不過。自己這些人終究是上不得檯面,前面那麼長時間的折騰,在這年輕人眼裡,或許跟小丑一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