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宛城。
“諸葛村夫果是村夫,身為一國之相,竟下田親刈麥田!”
司馬懿駐馬於矮丘,望著已被漢軍糟蹋的田野,長嘆了口氣,忍不住吐槽道。
他之所以移兵至博望,除了按照諸葛亮所想的那般利用堅城耗漢軍外,還欲想等春麥成熟,與張郃合兵渡淯水收糧,以便有充足的糧草與漢軍作戰。
宛城春麥這般重要,那麼司馬懿為何沒料到諸葛亮偷取春麥?
實際上不能說沒料到,而是司馬懿預判錯誤。司馬懿猜測春麥未成熟,諸葛亮或許會等到四、五月動手。
即便當下動手,司馬懿以以諸葛亮謹慎性格,應會先紮營,然後再去大刈春麥。然不成想諸葛亮蓋知時間緊任務重,直接帶隊下田破壞麥子,讓司馬懿猝不及防。
“驃騎將軍,牛金將軍率騎已歸!”侍從趨步來報,說道。
“可有斬獲?”
侍從微吟少許,說道:“賊寇輕裝而走,牛將軍銜尾追之,斬寇百餘首。因趙雲率部殿後,牛將軍不敢深追!”
司馬懿星夜南下,派牛金率騎兵先行,欲牽制住割麥的漢軍。然諸葛亮有所準備,得知牛金騎卒行蹤後,當即率部撤離,留下趙雲率騎卒殿後。
漢軍因輕裝行進,本無多少輜重,在牛金抵達之後,諸葛亮早已南下。牛金沿著蹤跡追擊,遇見率部殿後的趙雲,兩軍略有交手,互有死傷。
趙雲得見諸葛亮已是走遠,擔心司馬懿率軍圍上,遂與牛金脫離戰鬥。牛金擔心前有埋伏,也不敢深追,遂率兵返城。
司馬懿微微平復心情,說道:“讓牛將軍前來,言本督有事欲問。”
“諾!”
少頃,牛金披甲按劍而來,拱手說道:“諸葛亮撤軍有序,金不敢深追,當多有辜負都督期望!”
“無事!”
司馬懿負手而望田野,說道:“諸葛亮用兵謹慎,我遣將軍追擊,是為欲探水賊兵馬虛實。”
說著,司馬懿問道:“牛將軍身經百戰,今與水賊交手。不知以為敵寇步騎如何?我軍可堪一戰否?”
牛金沉吟少許,說道:“以在下觀之,今諸葛治下兵馬進退從如,軍紀甚是嚴明,其兵精銳不亞我軍精壯。”
司馬懿手捋長鬚,蹙眉說道:“我本以為水賊精銳多在霍峻帳下,諸葛亮所率兵馬當為賊之偏軍。當下思來,恐難速破諸葛亮所部。”
上次與諸葛亮交手後,司馬懿對諸葛亮用兵水平有了幾分瞭解。在他眼裡,諸葛亮用兵水平不比他強,但卻勝在穩重,如下營紮寨幾乎無懈可擊。
以水賊北伐形勢來看,司馬懿認為霍峻一路為主攻方向,諸葛亮本部應當是偏軍,負責牽制許、洛之兵。
當下諸葛亮雖是偏軍,但帳下卻有精兵。若以精兵固守營壘,魏軍無法在短時間內破敵,則就難以達成田忌賽馬初期之步驟。
“都督,當下我軍該如何是好?”牛金問道:“是否等張郃將軍,而後一起南下。或是駐兵博望,以觀淯陽勝負?”
司馬懿沉吟少許,說道:“當下春麥幾近被刈,諸葛亮率部急撤,張郃將軍不日將與我軍匯合。我軍留駐博望已無大用,欲破諸葛亮,還需率大軍南下。”
說著,司馬懿吩咐說道:“令各部稍作休整,明日尋道南下!”
“對了,讓百姓撿拾遺棄麥稈,以為軍中戰馬口糧。”
“諾!”
且不言司馬懿率兵尋著諸葛亮撤軍道路南下,當下從宛城回大營的諸葛亮正與軍中文武商討軍事。
大帳內,笑聲不絕。
“丞相之計果是精妙,我軍既刈了魏軍春麥,讓魏軍需從許洛運糧。且還嚇得司馬懿連夜卷甲南下,讓他無法留駐博望。”施然佩服說道。
諸葛亮輕撫羽扇,笑道:“刈麥僅為小計,尚不足以破敵!”
文聘略有沉吟,說道:“大司馬率大軍出淮泗,丞相統偏軍為呼應。今不如依江漢之糧,與司馬懿大軍對峙,以全牽制魏軍之任。”
“司馬懿狡詐多謀,丞相如若用兵不幸被魏軍所敗,我軍將撤走江漢。彼時魏軍將率兵東進,與中原諸兵圍擊大司馬,此將壞北伐大計矣!”
蓋因文聘常年與司馬懿打交道,深知司馬懿用兵之強悍,故缺乏戰勝信心。當下作為偏軍北伐,文聘更是希望完成霍峻所佈置的任務,而非主動出擊。
諸葛亮撫扇而笑,說道:“仲業不明今之形勢爾!”
說著,諸葛亮在輿圖前踱步,說道:“據斥候所報,司馬懿帳下有兵五萬餘人,以其兵馬,依託宛城、淯水,如若堅守不出,足以據我。然可知為何張郃統數萬精銳步騎南下,不助孫權,反助司馬懿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