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也不客氣,收下孟達贈送的蠻僕,笑道:“當多謝子度情意!”
趁著法正收起盒子之際,孟達好奇問道:“孝直兄久居武漢,可有聽聞市井中關霍仲邈之傳聞?”
“霍督傳聞?”
法正微微愣住,說道:“某勞於公務,卻不曉霍督之事。不知子度是指何事?”
孟達壓低聲音,說道:“達乘舟舸入武漢,津口市井間多有人謠傳,曹操與霍峻有約,欲封其為淮南王,永鎮江淮。”
“淮南王?”
法正緊皺眉頭,說道:“霍督為大王效力多年,豈能為曹操效力?封霍督為淮南王,或為市井謠言爾!”
孟達一副吃瓜的表情,說道:“是否為謠言,達難以分說。但達卻知霍仲邈及其舊部將校多在江淮鎮守,追隨其十餘年,僅知霍仲邈,而不知大王。”
說著,孟達神情略憂,揣測說道:“北府之眾盤踞江淮,多從霍峻號令。霍峻真與曹操互盟,舉兵而反,以其帳下之兵,割據江淮,豈不易如反掌?”
如孟達所言,霍峻帳下兵將,多是他一點一滴積攢下來,而非來自劉備分配,這是非常關鍵。
高翔、徐盛、蔣濟、霍篤、丁奉、俞韻等一眾北府文武,非來自劉備帳下,而是因霍峻而降。
彼時,劉琦兵下江左,有資格去打散霍峻帳下文武,但劉琦依仗霍峻,不敢且不想打散。
後時,劉備入主荊楚,其他人的部曲都不敢輕動,更不說霍峻帳下舊部。
及霍峻打下江淮,劉備因西顧巴蜀之緣故,江淮地區防務愈發依仗霍峻及其帳下北府將士。久而久之,在江淮那邊處女地上,北府軍將校逐漸掌握了江淮郡縣。
江州、南郡、漢中三大都督區,其人員配備無一不來自劉備委任。對比江淮之下,江淮都督區獨立性之強,面積之廣,遠超南漢各都督區。
歷史上為何安祿山能反叛,還不是安祿山帳下兵馬獨立性強。
凡秦始皇畏王翦握重兵,非因重兵在王翦手上,而是王翦率秦兵作戰多年,軍中上下多有其心腹。
在孟達這種貪戀權貴的人眼中,今下的霍峻確實有割據江淮的資格。甚至孟達在聽到這種傳言時,他曾幻想自己若是霍峻那會何等精彩。
故而當謠言傳播時,不同人聽到就會有不同人的感受。如那孟達據東三郡反叛劉備時,或許就想著自己有資格獲取更好的待遇。即便妻兒在成都,孟達也不在意。
當然劉備仁德,孟達及申氏留在成都的妻兒,沒有得到任何處置。蓋或是劉備早期飽受過妻兒流離之苦,不忍心對他人妻兒下手。被雨淋過之人,總想為無辜之人遮雨。
君主心性真偽與否,大事常常難見,唯能從細節小事見之。
見法正沉默不語,孟達說道:“孝直為尚書令,大王之羽翼。今時之事,不可不防,當上報於大王。”
法正捋須而嘆,問道:“子度可曾想過上報之後呢?”
“但總不能不上報大王?”
孟達猶豫少許,說道:“達為述職之吏,初入武漢不久,尚且耳聞此事,何況尋常中樞官吏?”
頓了頓,孟達強調說道:“受封淮南王,裂土封疆,宗廟祭祀,人臣之盛,此非大王所能與。”
“且那霍峻真若包藏禍心,受曹操表封,割據江淮而反。屆時不僅江左有危,時那武漢亦有兵鋒之危。”
“子度久居巴東,不知中樞之事。今時豈能因市井謠言而猜忌大將?”
法正微正臉色,沉聲說道:“謠言之事,正自有定奪。子度出入武漢間,不可輕言此事,以免另生是非!”
孟達微微頷首,笑道:“孝直自當放心,今日之語唯你我知爾!”
繼而,孟達起身告辭,隱晦說道:“今後當有勞煩孝直了!”
“我心中有數!”
法正起身送別,望著孟達離去的背影,吐了口濁氣。
如那孟達所言,連他初入武漢的述職的官吏都有聽聞謠言,作為舊漢昌太守,今時尚書令的法正豈能不知?
之前他本以為是市井小民私下談笑胡言,不以為意的他也就當笑話揭過。總不能因這點小事就大動干戈,說不準會加劇言論,不如隨著時間平靜下去。
今下不料謠言越傳越廣,連孟達這種入京述職的外地官吏都知道了。
無風不起浪,莫非霍峻真有割據江淮,自立為王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