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只有三個女兒。
村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土坯牆都修葺完善,刷了白灰,屋頂也是新換的大梁,原來供奉神明的明堂已經清空做了學堂,兩側偏殿正好一邊做了書房和寢室,一邊埋鍋造飯,屋後下風口修了茅廁,給將來孩子上學堂讀書的時候用。
張海山和堂兄弟把傢俱都抬到偏殿一件件擺列好,又把條桌都放在明堂內。
書生坐在明堂正中書案後的蒲團上,面前長長的書案上擺放著攤開的宣紙,右上角青灰色硯臺,一旁放水蝶,旁側一個十二針筆掛,上面大中小毛筆錯落懸掛,書案右上角是手抄的幾冊書,擺放的整整齊齊。
他也不發話,手握一卷書籍,認真的看,明堂裡站了滿滿的人,卻沒人敢吭聲,就是有孩子閒不住鬧騰的,也被家裡大人一巴掌拍老實了,都乖乖站著,不敢亂動。
村正看看書生,又看看眾人,突然一推胖虎,示意他找個位置坐下,胖虎嘟著嘴,想了想,找個離書生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
其他家長看到都紛紛示意自家孩子,不一會兒,膽子大的幾個孩子,就把書桌都佔滿了,還有一些膽小的拉著家長,死活不敢上前。
等到桌子都坐滿了孩子,書生這才放下書,抬起頭,看向下座的孩子們,露出滿意的笑容。
“得了,今天凡是坐在這裡的童子,自明日開始,都可以隨我開蒙識字,至於其他孩子,以後也不用來了。”
他看都不看那些沒敢上前的孩子,顯然對他們並不喜歡。
失望之聲此起彼伏,甚至有家長激動,一巴掌扇到自家孩子腦袋上,也有家長羞愧,乾脆抓著孩子扭頭就走。
張賠錢瞪大眼,望著瞬間兩極化的結局,心裡震撼不已。
這麼簡單,就分出雲泥之別,從此一些人可以開蒙識字,可以讀書,可以考取功名。而另一些人,則只能起早貪黑,做個地裡刨食的泥腿子莊稼漢!
她全身輕輕顫慄,一股冷流從額頭灌頂而入,在身體裡來回激盪,又化為一股暖流,從周身毛孔噴薄而出,說不上來是啥感覺。既害怕,又興奮。
也許她的表情太過糾結,或者對她還有印象,書生修長的眉眼看過來,對張海山笑問,“海山兄弟,這是你女兒嗎?叫什麼名字?”
張海山陪著笑臉,恭敬回答,“楚先生,這是我家的三閨女兒,名字……嘿,名字叫張賠錢。”張海山被自己起的名字,鬧個臉紅。
周圍瞭解不瞭解情況的,都鬨笑一聲,張海山臉色更紅。
張賠錢羞澀低下頭,恨不得踹自己老爹一腳,起的什麼名字,讓人笑話了吧。
又一想,原來他姓楚啊,就是不知道叫什麼。
楚書生開啟扇子,眯眼笑起來,“這名字,有些破敗了,女孩子叫賠錢,對夫家今後的運勢也不好。不如,我給她改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