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不說,劉恆還覺著無妨,正因這一說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還非得要進去看看不可。於是,劉恆便不顧漪房的阻攔闖了進去,原本好好的主殿裡,全是一口一口的大鍋,鍋裡都煮著不同顏色的絲線,還有幾個小宮女在一旁照料著。
“你還真把廣陽殿當成織室了?”
漪房臉上有些委屈:“王上不讓妾出去,現在也不讓宮人們和妾一起玩了,那妾也只能煮一煮絲線打發時間了。”
“你若是實在閒得慌,可以......”劉恆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他原本是想說,要是漪房覺得閒著慌,就好好把他放在心上,但又總覺得此話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
“罷了,這些絲線你愛煮便煮著吧!”劉恆轉身走了出去,“吳平,回宮。”
吳平還以為劉恆今晚回宿在廣陽殿,看來今日依舊是被素美人氣到的一天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這樣下去,素美人究竟哪一天才能開竅。
送走劉恆以後,漪房命人將那些大鍋都搬了下去,她疲累的癱坐在主位上。這染指甲和煮絲線但是簡單輕鬆,但做起來卻是累得很,連著好幾天下來,她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子離和騰鈴見劉恆一走,也快步進了殿裡,徑自坐到了漪房身邊。
“你們倆這個習慣以後得改改了,沒有旁人的時候咱們是姐妹,但若只有外人在此,還是得表現出主僕的關係來。從過幾天開始,咱們殿裡便會時常有外人過來拜訪,可別忘了規矩,惹得別人說了閒話。”
子離率先聽出了她的意思:“漪房,聽你這話,似乎不日之後就能得到代王的寵幸了?”
“嗯。”漪房點了點頭。
“真的嗎?”騰鈴終於高興了起來,“美人你有把握嗎?”
漪房繼續點頭:“不過也還需要你們幫著做些事情。”
“那是當然。”子離直言問道,“還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我原本是打算用那些彩色的絲線做一整套衣裳的,但時間沒來得及,今日便只有外衣做好了,剩下的一些這幾日才會陸續做好。等衣裳可以穿了,你們便要將那衣裳美不勝收的訊息傳遍各處,讓宮女們都羨慕起來,最好能討論的熱烈一些,然後傳進代王的耳朵裡。”
“這樣的話,代王就會再來咱們廣陽殿嗎?”騰鈴不解的問。
“代王的好奇心很重,今日那些宮女們已經提到了對那衣裳的憧憬,他定然聽了進去。若是不日之後,關於那衣裳的言論又開始興起,他定然會十分好奇,自然就會來到廣陽殿了。”
“好,傳播訊息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這事我最擅長了。”騰鈴拍拍胸脯保證道。
“漪房,你真的準備好了嗎?”子離還是有些擔心,忍不住提道,“長安那邊的事情你能忘掉嗎?顧相士他......”
漪房快速打斷了子離的話:“既來之,則安之,有些人這輩子是註定沒有緣分的,那便罷了,能護得他周全也是好的。”
衣裳做好的次日,騰鈴和子離已經將此裳只應天上有的言語誇張的傳了出去,流言傳的很快,宮中愛美之人眾多,幾乎是奔走相告。
漪房打發走了所有的宮女和宦官,獨自坐在寢室裡。她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容顏,若不是這張臉,或許呂后就不會選中她離開長安,來到這裡。她將手撫上臉頰,過了一會兒又猛的拉開抽屜,最裡面是一個檀木簪花的盒子。漪房小心翼翼的將盒子取出來,開啟之後,一對蝴蝶髮釵映入眼簾,那是顧聞舟送給她的。
實際上這個時候再懷念這些已經沒有意義,自從她決定離開長安,來到代國的那一刻起,她和顧聞舟之間就什麼也沒有了。曾經的上官安素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只有竇漪房,而對於竇漪房來說,顧聞舟只是個陌生人。
漪房將那髮釵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著,上面的蝴蝶依舊栩栩如生,但相比以前,顯然是了無生氣。或許是舊了,又或許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以往的色彩,但終究還是人的心境變了。漪房的手從髮釵上輕輕拂過,終究是將其重新裝回了盒子裡,塞進了抽屜的最裡邊。
傍晚將至,廣陽殿在漪房的吩咐下被裝扮的如同光中幻境,她原本是不愛點這麼多燈的,但今日為了和那五彩的衣裳相映成趣,燈光自然是越多越好。
漪房所料無錯,天一黑下來,去往外邊打聽的宦官就回來稟告,說是代王已經朝這邊來了。漪房已經裝扮完畢,便走到院子裡,化為一隻在樹下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