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舟,你怎麼樣了?”一到安全的地方,安素便急著詢問顧聞舟的傷勢。
“我沒事,不用擔心。”他隨意的擺了擺手,目光在鄧通身上瞟了一眼,“你認識這位公子?”
安素點了點頭,鄧通也將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她便隨口問道:“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奴原本是在醉春樓的屋頂上看風景,忽的瞥見了安素姑娘的身影,便一路跟著過來。隨後見姑娘進了公主府,以為是宮中有什麼事情要你來辦,奴不便打擾,便在公主府裡逛了一會兒。後來逛到後門口,就瞧見了方才的情景,順手幫了你們一把。”鄧通說的輕巧,安素卻總覺得不是這樣簡單。但他這個人渾身都是秘密,她便也懶得多問了。
“多謝這位公子相救,不知公子怎麼稱呼?”顧聞舟聽得他的自稱和提到的醉春樓,便猜測到他是其中的小倌,也不知安素是如何和他認識的。
“奴是醉春樓的阿岫,若是顧公子哪一日去到咱們醉春樓,倒是可以點奴來相陪。”鄧通說著,還不忘朝顧聞舟拋了個媚眼。
好在顧聞舟曾經行走四方,什麼樣的陣勢都見過,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但安素卻是攔在了他和顧聞舟面前:“好了好了,他可是好人家的男兒,不會有機會去到醉春樓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安素姑娘為何如此緊張?莫非......”鄧通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目光便黯淡了下來,“難怪安素姑娘一直不愛理會奴的心意,原來是早已心有所屬,對手是顧公子這樣的妙人,奴可真要傷心了。”
安素被他說的低了頭:“什麼心有所屬?你可別胡說了。”
“那安素姑娘的意思,是並不喜歡身邊這位顧公子了?也就是說,奴還是有機會的?”鄧通不依不饒的追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安素鬧了個大紅臉,完全不敢去看顧聞舟,便把他們都甩在了身後,一個人自顧自的往前走。
“我們回宮吧!歡寧殿那邊還等著你呢!”顧聞舟趕緊跟上來打著圓場。
安素點了點頭,想著就這樣離開還是不妥,便回過頭喊道:“鄧通,我們要回宮了,改日再去醉春樓看你。”
鄧通在身後笑著揮了揮手,安素才放心的往皇宮的方向奔去。只是她沒有看見,鄧通站在後面,看著這一對並肩而行的璧人,眼裡的光芒終究是黯淡了幾分。
安素手裡有著歡寧殿的令牌,進宮倒是順利很多,不用偷摸著翻牆進出了。只是現在是深夜,這宮中的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從宮門口往裡走,左右兩邊像是被分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椒房殿那邊的喜氣洋洋,燈火沖天,另一邊卻是昏暗無比,幾乎看不到一點光亮。而安素在乎的歡寧殿,便是位於這片黑暗之中。
她看著這暗沉沉的一片,心中突然十分的不安。許美人這個時間應該剛剛生產完,就算不是燈火通明,也不該一盞燈也沒有。安素腦子裡有些混亂,不自覺的就加快了腳步,然後變成小跑,最後直接狂奔起來。顧聞舟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擔心,便也追在她的身後。
在黑暗中摸到歡寧殿的大門口,安素便見著大門開啟著,院子的地上有好些黑點。她蹲下去仔細一看,這哪是什麼黑點,分明是躺在地上的人。就倒在門口的那個竟是索華,安素趕緊把她扶起來,卻感覺手上有些粘稠,就著月光看不太清楚,但僅憑一陣陣的腥味,便知這些是血液。
“索華,索華。”安素搖了搖她。
索華的聲音十分微弱,她嗓子似乎也受了傷:“安素,快,快走,還在裡面......”
“什麼?什麼還在裡面?”安素聲音顫抖著追問,但索華已經沒有了動靜,她似乎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守在這裡的。
安素正要繼續往裡走,卻聽見裡面傳來了一些東西被踢開的聲音,隨後便有兩個人走了出來,他們手裡的刀上還往下淌著血。顧聞舟趕緊抱住呆愣在原地的安素,將她強行帶離了這裡。
“不,不行,我要回去。”到了附近的竹林裡藏著,安素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放開我,讓我回去!許姬娘娘還在裡面,初若也還在,陌裳,陌裳她們都在裡面啊!”
“安素,別這樣,小點聲!那些人還沒有離開,若是被他們發現,恐怕連你也逃不過的。”顧聞舟緊緊拽著安素。
“不,不能這樣,許姬娘娘,我說過一定會保她們母子平安的。我也對初若說過,會好好保護她,不行,她們都不能死。”安素被方才的一幕衝擊到,整個人都快瘋魔了。她在顧聞舟懷中拼命的掙扎著,一心想往歡寧殿裡去。
她這時的力氣大的驚人,顧聞舟幾乎都鉗制不住她了。眼看著安素就要掙扎出去,顧聞舟只好將她抱緊,順勢吻上了她的唇。
安素被這突如其來的吻驚住,她全身僵硬的愣在原地,倒是安靜了下來。顧聞舟帶著安慰的意味,輕輕的吻著她,一隻手仍然鉗制住她,另一隻手則撫上了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的拍著。
顧聞舟感覺到了安素的淚水一個勁的往下掉,他輕輕的吻著安素的嘴角,一邊注意聽那些人的腳步聲是否走遠。就這樣持續了許久,直到那些人已經離開很遠了,他才慢慢放開了她。
“那些人已經走了。”顧聞舟提醒了一句。
但安素此時往歡寧殿走的步伐卻十分凝重,她實在不想看到那一地的狼藉。明明冬日裡大家還聚在院子裡玩雪,圍在炭盆旁邊嬉笑著猜測許美人會生一個小皇子還是小公主,那些美好的日子好似還在昨天一樣。
安素的腳上像是被灌了鉛,費了好大的勁才走到門口。眼前躺著的還是索華,準確來說應該是索華的屍身,安素強忍著淚水,繞過她繼續往裡走。她走得越來越快,心中尚存著一份希望,或許許美人會沒事,她剛生產完畢,那些人再窮兇惡極,也總不會對一個剛生產完的婦人下手。
安素這樣告訴自己,一邊踏進了歡寧殿寢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