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歡寧殿忙了一大圈,總算讓許美人脫離了危險,安素喚了兩個小宮女過來伺候,便和顧聞舟一同走了出去。
從前在宮女所時,也來過歡寧殿好幾次,只是不曾仔細觀賞過其中的景色,每回都是匆匆而過,粗略瞧兩眼便罷。此時和顧聞舟並肩走著,安素倒是留心起旁側的景緻來。許美人平日裡細心,花草都著宮人好生照料,看起來也舒心。
“聞舟,你方才給許美人解毒,到底用的是什麼法子啊?也不怪那小宮女被嚇著,看起來的確有些怪異。”安素想起此事,便順口問上一句。
“你竟不知嗎?”顧聞舟而且有些驚訝,他原以為安素知曉此法,才任由他為許美人施展的。
安素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這般法子。”
“那你方才為何問都不問一句?”顧聞舟奇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已找了你來救許美人,那自當是全然相信你了。”
顧聞舟這才笑出聲來:“許美人中的那毒十分巧妙,能很快與血相融,但其侵蝕性不佳。我劃破許美人的手臂放血,讓那些毒血都排出來,便能將毒清掉大半,而體內殘留的少量餘毒,慢慢喝藥調理就能完全解了。”
“原來如此,此毒能要人性命嗎?”
顧聞舟嚴肅的點頭:“能,我方才瞧了一下那被下了毒的糕點,那毒分量不輕,足以讓人斃命。”
“看來有人想害許美人。”安素陷入了沉思。
“從那糕點看來的確如此,只是許美人向來溫婉,待人又和藹,聽說也從不曾責罰宮人,怎麼會招人下此毒手?莫非是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
安素嘆了口氣:“許美人是皇上的妃嬪,就算她性子再好,也免不了被人記恨。只要是得了聖寵,便是日夜生存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顧聞舟是男子,本無這般感慨,但他一想到安素的鳳凰命相,憂慮便一波接一波的襲上心頭。若為鳳凰,遲早是要嫁給皇上的,到時候她也會如同許美人這般,日夜生活在刀尖上。一想到這裡,他便是一陣心疼,同時還伴隨著無盡的不捨之感。
“許美人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查。”安素脫口而出,“當然要查清楚,若是那下毒之人不早日抓到,許美人就還有可能再次遭遇危險。這一次算是我們運氣好,若是晚了一步,恐怕歡寧殿就要易主了。”
“以你方才所言,下毒之人必然是嫉妒許美人受寵的妃嬪,而低位妃嬪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直接下毒。”顧聞舟扭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她,“安素,你若是想查,要對付的,很有可能是有權有勢的高位嬪妃。”
“那又如何?位份再高,想用下毒這種齷齪的法子,取皇上親封的美人性命,也是不合規矩的。在這宮裡,只要不合規矩,我便有辦法讓那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安素的眼睛裡像是冒著火光。
“既然你執意要查,若有需要幫助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安素點了點頭:“我知道,聞舟你一直在幫我。”
兩人話剛說完,便有一聲尖細的“皇上駕到——”傳進了耳中。他們此時正走到歡寧殿門口,便順勢行禮接駕。
劉盈雖是坐著輦轎過來,但面上已是心急如焚,額頭上還冒出了些許細汗。他匆匆下轎,走到安素二人面前時卻停頓了一下,好似認出了他們。
“顧相士?上官安素?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被許姬娘娘要來歡寧殿當差的,至於顧相士,也是奴婢特意叫過來的。許姬娘娘身體不適,太醫們又都不在,奴婢只能先請略懂醫術的顧相士來瞧一瞧,以免貽誤了娘娘的病情。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皇上責罰奴婢,不要牽連他人。”
“既是為了救人,又能有什麼不妥的。你們做的不錯,隨朕進去吧!”劉盈倒是不拘小節。
再次進去寢殿的時候,許美人已經可以坐起來喝藥了,劉盈上去直接頂了宮女的位置,親自喂許美人吃藥。他眼中的心疼不是裝出來的,臉上的著急也真的很。
只是安素看著這一幕,突然就想起了從前許美人同她說過的話,她說劉盈很寵她,也寵他的妃嬪,但他看誰的眼中都沒有愛。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這些,安素使勁搖了搖頭,畢竟許美人現在是快樂著的。
“你們都跟我去給娘娘拿些補藥吧!”安素想著留給皇上和許美人一些單獨相處的空間,便招呼了寢殿裡所有的宮人一起出去。
雖說毒已經清了大半,但許美人還是要好生靜養,這便將伺候的宮人打發了大半到院子裡,只讓安素帶著些人小心伺候。這樣過了兩日,終於等到陌裳回來了。歡寧殿的事務安素還不熟悉,幹起來也十分費勁,陌裳這個掌事大宮女一回來,事情便要輕鬆許多了。
安素來歡寧殿伺候是老早就說好的,陌裳回來見到她也甚是歡喜。從前便知曉許美人念她聰穎伶俐,一向是喜愛有加的,如今剛來歡寧殿,遇事也不慌亂,又立了一功,便更覺是個可靠之人。不僅許美人喜歡,陌裳也是十分欣賞她。
站在歡寧殿的院子裡抬頭望,秋日也已過了一大半了,樹上的葉子落得厲害,已有幾根枝椏是光禿禿的一片,看著十分蕭索。安素想起自己從前的日子,不論是在宮女所還是在長樂宮,都要清掃那一層層的落葉,實在是無趣的很。但如今站在這裡,看著這些落葉,卻無端又想起了那段日子,覺得還有幾分懷念了。
“安素,站在這兒發什麼愣呢?”陌裳突然在身後拍了她一下,安素才忽的回過神來。
“只是見秋景漸深,一時看忘了而已。”安素轉身問道,“陌裳姐姐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