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話,醉春樓的大門忽的開啟了,安素扭頭向外望去,倒是老鴇領著幾位已經梳妝好的姑娘,似乎要上哪兒去。
“平日裡若是有客人定下了姑娘公子,讓他們去府上伺候,便會約定好時候,溫娘負責準時將人送達。”鄧通似是看出了安素的疑問,出言解釋道。
“看來鄧公子這醉春樓的確很受歡迎,不過方才那幾位姑娘是要往哪兒去呢?”
“這奴就不知了,現下醉春樓的事情多是溫娘在打理,奴偶爾問上幾句。”鄧通的目光飄到那幾位姑娘的背影上,又道,“不過要送人到府上的價錢,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無非是些王侯貴胄罷了。”
安素點頭認同,也不過多糾結此事。她同晁錯又交代了幾句,再次向鄧通道了謝,才要回公主府去。雖說今日出來的早,但在外面耽誤了太久,若是再拖下去,劉樂說不定就要四處尋她了。
安素在公主府裡住的地方離後門近些,此時便也是從後門進去。還未走到門口,正盤算著如何把門叫開,卻見那門大大方方的開著,彷彿有人剛剛進去一般。安素貓著腰靠近,果見著裡面不遠處有人在說話,這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熟悉。
“老身把人送到了,還要勞煩你們在趙王面前美言幾句,姑娘們老身就明日再來接了。”安素聽得,這是醉春樓老鴇的聲音。看來方才出去的那幾位姑娘,竟是駙馬張敖定下的。
這張敖膽子倒還挺大的,公主昨日剛在醉春樓鬧了一場,他今日竟還敢把人帶到府裡來,當真是鐵了心和公主作對了。只是此事同安素並無太大關係,公主也不算喜歡這位駙馬,還是任由他去罷,以免引火燒身。
這般想著,安素便在後門口等待了片刻,直等到老鴇離開,姑娘們也進了府裡,她才慢慢摸回了自己的住處。劉樂倒是還沒來找她,同府裡的婢女們打聽了一聲,說是昨日公主和駙馬大吵一架,現下還在睡著。也好,安素也打算趁機休息一會兒。
“你說你有什麼用!掃個地都不會掃!你看那些落葉,你掃乾淨了嗎?”安素正要轉身回房,便有一陣斥責聲鑽進耳中。這些責罵的話似曾相識,就如她曾在長樂宮時被斛謠嬤嬤責罵一樣,安素不由得往那聲音的源頭處尋去。
只見一箇中年模樣的女人正拿著掃帚,一個勁的打在她面前的小女孩身上。這女人看起來和斛謠差不多年歲,仔細看長得竟也有幾分相似,拿著掃帚打人的畫面,倒是像極了曾經長樂宮的高毅。
“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公主買下你是來幹活的,不是讓你杵在這兒哭的!果然賣的便宜的婢女都是好吃懶做的廢物!”那女人似是打累了,便尋了個乾淨地兒坐下,讓那小女孩在她面前罰跪。
那小女孩也是可憐,衣裳破破爛爛的,幾乎都遮不住她的胳膊了。露在外面的面板上全是各種各樣的的傷痕,一看就知道平日裡沒少捱打。她跪著的雙腿顫顫巍巍,像是隨時都可能歪倒在地。安素看著不忍心,那女孩年歲尚小,受著這樣的罪實在讓人心酸。
“這位嬤嬤,這小女孩犯什麼錯了?”安素走上前問道。
那女人抬眼望見安素,雖不知她是什麼身份,但也知曉公主禮待於她,自然不敢再大呼小叫。
“姑娘,這丫頭實在粗笨,掃個地都掃不乾淨,奴婢也是沒辦法才責罰她。”
“如今已是秋日裡,落葉自然多了,這麼大的地方,她一個人掃,能掃成這樣已是不錯的。”安素抬眼道,“嬤嬤這樣苛待下人,可問過公主的意思?”
“姑娘,公主把這些丫頭們交給奴婢來管,奴婢當然要嚴格一些,才能讓公主省心啊!”
“既然如此,這樣粗笨的丫頭,賣出府去便可,又何須如此責打於她?”安素瞥了安靜跪著的小丫頭一眼,“賣了她再買一個機靈的,公主府應當不缺這些錢,那些個婢女們仰仗著公主府的名聲,也是會爭相湧來的。”
“姑娘說的是,奴婢也正是這樣想的。”那嬤嬤又轉過頭去橫了小丫頭一眼,“奴婢這就把她攆出府去。”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把我趕出去。”那小丫頭久不吭聲,這個時候卻嚷嚷了起來。
“不是趕你出去,而是給你尋一個好的去處,可以吃飽不會捱打的去處。”安素蹲下去安慰她。
但這丫頭還是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我不能走,我不能離開這裡。”
“你想留在公主府?”安素覺著這丫頭似乎有什麼事情,也不堅持,便問道。
她點了點頭:“求求你了,讓我留在這裡吧!我可以幹活的,我不怕捱打。求求你不要趕我走,讓我多留幾日吧!”
這小女孩似乎有不得不待在公主府的理由,但任由著她受欺負,安素又實在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