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剛才那些宮女們議論的話,你都聽進去了?”
子離擦了把臉,點頭“嗯”了一聲:“聽見了,太后和娥眉夫人必定同此事脫不了干係。”
安素卻有不同的思考:“不,若是太后要動手,根本沒必要用些彎彎繞繞的法子,直接秘密除掉即可。而娥眉夫人給胡八子送去的那名婢女,若她真的是娥眉夫人指使的,會把那麼重要的手串讓其他人輕易看到嗎?這些證言的指向,未免也太明顯了些。”
“你的意思是,那只是幕後主使的障眼法,真兇另有其人?”
安素點了點頭:“沒錯,都說這宮裡的水深,我今日便是真的見著了。”
兩人忙著說話,倒是沒注意到前方的路,轉角處一個小宮女小跑著衝了出來,便和她們迎面撞上。她約莫也是在增成殿伺候的,此時手裡捧了一些紙錢,便是往增成殿而去。小宮女被撞倒在地,手裡的紙錢也弄撒了許多,安素和子離趕緊蹲下去幫她一起撿。
“這位姐姐倒是有些眼熟。”安素總覺得在哪見過她。
那小宮女正要答話,增成殿門口便傳來了一聲呼喚:“丹參,你怎麼還蹲在那兒,大家都等著你呢!”
聽著這句話,那小宮女便不再多言,起身就往增成殿奔去。她一跑起來,身上就有叮叮噹噹的細微聲音響了起來,安素仔細看過去,她的腰間似乎繫著金子做的鈴鐺,這倒是新奇。
安素緩緩站了起來:“她就是丹參?”
“安素,你認識她?”
“倒不算認識,只是上次去給落雁夫人送點心時,見著她從昭陽殿出來。”安素若有所思。
子離一下子反應過來:“莫非此事落雁夫人也參與其中?”
“這倒還不能確定,但剛才那宮女丹參,她的指間隱約透露出紫色,或許在太后賞的香料中做了手腳的人就是她。”安素將整件事情捋一捋清楚,得出了初步的結論,“我想,或許娥眉夫人只是收買了產婆,讓她害死小皇子,而落雁夫人則是在香料中加入能導致滑胎的曼陀羅花,再命丹參以手串刺激胡八子殞命。還有那長期服用的安胎藥......”
安素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她想起了那天去椒房殿給皇后送貓時,聽到的皇后和梨心說的話。皇上讓皇后給胡八子送藥,但皇后不願得罪太后,便將藥都倒了去,那這樣說來,皇上準備的藥究竟有沒有送到胡八子宮中呢?那藥究竟是安胎藥還是滑胎藥?抑或是讓孩子胎死腹中的藥?
僅憑這些,安素實在想不明白,只能感嘆宮中的孩子命苦,宮中的婦人也是一樣。
“安素,你說什麼?長期服用的安胎藥怎麼了?”子離聽她話只說了一半,便追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那藥似乎也不太妥當。”安素決定先不把皇后的話告訴她,此事已經如此撲朔迷離,若是再添事端,說不定子離需要復仇的物件,竟是整個宮中最尊貴之人了。
“有產婆的證詞,娥眉夫人自然是逃脫不了干係的。至於落雁夫人,咱們只需要看看那個叫丹參的小宮女會不會和她聯絡,就能知曉此事是否與她有關了。”
然而她們並沒有等到那小宮女和落雁夫人聯絡,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訊息傳到了宮女所,丹參死了。胡八子難產離世,她的貼身婢女丹參悲痛欲絕,經眾人勸解,仍無法解開心結,便一頭撞在牆上殉主而去。這樣忠心事主的剛烈婢女,自然是為宮人們的典範,連同她的家人都是要受到嘉獎的。
而昭陽殿裡並未傳來任何訊息,落雁夫人在胡八子的喪事上做全了該有的禮節,對於丹參,只稱讚了一聲忠僕便罷。陪在落雁夫人身邊的宦官伸手去扶她,動作稍大了些,便有叮叮噹噹的響聲傳來。有宮女呲笑,宦官之中竟也有喜歡戴著金鈴鐺的。
皇后不愛理會後宮之事,菱角死後,娥眉夫人便在自己宮中伺候的婢女中,挑了個看似機靈的丹參送去給了胡八子。至於這丹參在進披香殿之前在哪裡當差,平日裡又和哪些人交好,娥眉夫人一概不知。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沒必要為一個婢女費心,如今她殉主而去,將她給了胡八子的娥眉夫人臉上也有光,便更加不必查她的底細了。
“看來,丹參已經被滅口了,我們晚了一步。”子離拽緊了拳頭。
“不晚,正是這樣,更能明白落雁夫人的確不算無辜。”安素拍了拍子離的手,“只是,報仇的事還得從長計議,切不可衝動莽撞。”
“上官姐姐,勤嬤嬤找你,說是下個月宮裡有馬球比賽,讓咱們宮女所和花苑一起佈置場地呢!你是管事宮女,有些事情勤嬤嬤要和你商量。”臥房門忽的被推開,初若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
自從安素當上了管事宮女,姜清冉雖氣憤,一時也找不出什麼由頭來尋麻煩,連帶著初若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