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入夜,安素便鑽進了勤嬤嬤的屋子裡,她先前就摸準了天一黑勤嬤嬤必定會待在屋裡。捧著藥草敲了門,果然如此,這還真是巧了,勤嬤嬤累了一天,正揉著膝蓋休息呢!
“嬤嬤,奴婢給您送藥來了。”安素忙著走上前,蹲下去幫勤嬤嬤揉腿,再把那白英草往上敷。
“你這丫頭倒是細心,隔三差五的就給我送些藥來,我這腿疾還真是好了不少。”
“奴婢初入宮中什麼都不懂,全仰仗著嬤嬤悉心教導,孝敬嬤嬤是應該的。”安素挑著好聽的話來說。
幫勤嬤嬤揉了一陣子,安素又將搗碎的藥草全部裝進藥瓶裡,才慢慢把話題往她想知道的方向引。
“嬤嬤,今日奴婢去玉涼臺的時候,瞧見一位姐姐腰上繫了一個頂漂亮的香包。奴婢喜歡得緊,想向她打聽那香包是從哪兒得來的,可惜一轉身她便沒了蹤影。奴婢聽她和旁人說話,似乎也是新進宮的,那香包上還繡了名字。”安素悄悄觀察著勤嬤嬤的神色,見她沒有疑心,才繼續道,“嬤嬤有辦法幫奴婢尋一尋那宮女姐姐嗎?”
“新進宮的宮女都有名冊記載,就在那櫃子裡放著呢!你自己去找找看,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翻完放回去就得了。”勤嬤嬤絲毫不疑心。
安素還以為要費一番心思,沒想到竟這般簡單。她趕緊找出那些名冊,一拉開櫃子卻傻了眼,這裡面滿滿當當的竟都是名冊。新進宮的宮女定然不會有這麼多,或許是陳年舊冊也放在一處了。
將櫃子裡掃視了一遍,安素便伸手拿了中間一層的名冊。這個地方是最容易拿放的,周圍也不像上下兩處那麼多灰塵,必定就是最新的名冊了。
果然如她所料,這一份裡記錄著她們所有人的名字和家境。安素的目光一個個向下掃去,最後落在了蘇子離三個字上面。這個名字後面的記錄不多,唯一引人注意的,只有她在宮外還有一個叫蘇愈的哥哥,不過記錄上顯示已經過世了。
再往下看也沒有什麼感興趣的,安素便將名冊合上放好。
“沒找到?”勤嬤嬤走到她身邊。
“或許是奴婢同那香包無緣吧!”安素佯裝失望,忽的又抬起頭來,裝作無知的樣子,“嬤嬤,為何這裡的名冊裡只有宮女的名字?那些新進宮的宦官不用記錄下來嗎?”
勤嬤嬤只當她是好奇:“宮女和宦官是分開的,宮女該我管,宦官名冊就都在倪總管那裡了。”
“倪總管......”安素想起先前那個要杖責初若的宦官,心想著此人該是不大好對付。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去吧!”勤嬤嬤打了個哈欠,對安素下了逐客令。
“諾,奴婢告退。”
說來也巧,安素正愁沒機會接近倪總管,御膳房便傳來了訊息,說是皇上有意將新進宮的家人子們往御廚方向培養著,宦官所的膳食便撥給了宮女所來負責。這倒是在情理之中,各宮主子們的飲食自然是要精細著的,只能由御膳房經手,但奴才們沒那麼嬌貴,便可將他們的膳食拿給宮女所來練手。
膳食既然做了,就需得有人去送。宦官所這種地方,去了也沒什麼機會見到主子們,眾人便三推四推,誰也不願跑這一趟。這正和安素的心意,她便自告奮勇的頂了這差事,一日三餐的往宦官所裡跑。
聽說倪總管是個貪財的,但安素初進宮,也沒什麼錢給他,只能每天換著花樣做些吃食。每每去宦官所送飯時,便將那份精緻些的拿給倪總管。這樣做了半月,安素才總算引起了倪總管的注意。
“你這模樣看著挺面熟的,上次給咱家咳疾秘方的那個丫頭是你嗎?”
安素笑道:“總管好記性。”
“你那秘方還真管用,果真把咱家的咳疾給治好了。”倪總管揚了揚手中的食盒,“這也是你做的?”
“奴婢手藝不佳,還望總管莫要嫌棄。”安素壓低聲音說道,“外面的那些都是普通膳食,這一份是奴婢專程獻給總管的。”
安素話音剛落,外面就有腳步聲傳來。她向外瞟了一眼,一個打扮的比尋常宮女要華麗幾分的女子,直直的衝倪總管這裡走來。這人安素見過,印象還挺深刻,那晚在避風臺旁的小道里,就是她在同那侍衛說話。
那女子一踏進門,安素便趕緊退到一旁,把頭深深低下去。雖說那晚沒有和她打個照面,但還是謹慎些為好。
“倪總管,用午膳呢?”女子臉上是皮笑肉不笑。
“喲,春寒姑娘怎麼來了。”倪總管見了她,立刻擠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柳姬娘娘若是有用得上奴才的,差人喚一聲,奴才馬上就過去了,怎麼還勞煩春寒姑娘跑一趟呢?”
“哼,娘娘沒空理你,是我去給娘娘辦事路過這兒,進來打聽打聽胡八子那個婢女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倪總管聽了這話,臉上擠出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強撐著答道:“正查著呢,咱們這兒若是查出了結果,定是會第一時間上報給柳姬娘娘的。”
“皇后娘娘不理事,後宮裡的大小事務都是咱們柳姬娘娘在打理,這等小事還要磨上這麼多天,小心惹娘娘生氣,到時候有你們苦頭吃的。”春寒居高臨下的瞪了倪總管一眼。
“是,是,姑娘說的是,奴才們必當盡心盡力。”
春寒約莫是在娥眉夫人那裡受了氣,總要找個地兒發洩一下火氣,便順路來了這宦官所。原本就在為菱角的事發著愁,倪總管這下更是焦頭爛額了。
春寒離開之後,他才收起臉上累人的笑容,一下子撐在桌面上大喘了幾口氣。半晌過後,才見著安素還站在旁邊,想著方才和她說話,便接著說下去。
“咱家先前就看出你不是個普通的丫頭,說吧,想從咱家這裡得到什麼?”倪總管在宮裡待了這些年,已經活成了人精,自然不必和一個小宮女拐彎抹角。
“總管英明,奴婢想讓您幫忙找一個人。”安素悄聲道,“奴婢先前路過宦官所,拾到一把摺扇,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上面細心刻了名字,想必對這摺扇的主人還是有幾分重要的。所以奴婢想請總管在新進宮的宦官名冊上看看,要是有此人的名字,也好將摺扇交還於他。”
“這事兒簡單,你且說說那人叫什麼名字?”
“並不知道姓氏,扇面上只刻了‘少君’二字。”安素擔心把全名說出來,會讓倪總管從“上官”這個姓氏聯想到自己,便只說了名。
安素心想著,看來這名冊也並不是什麼隱秘的東西,輕易的就能瞧見了去。但倪總管倒不像勤嬤嬤那樣隨意,到底是自己親手拿了名冊翻看。安素等了半晌,便見著他皺著臉出來了。
“丫頭,你那倆字怕不是認錯了?名冊裡並無叫什麼少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