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的動作乾淨利落,第二天便有訊息傳來,說是落雁夫人受不了嚴刑逼問,已經在牢中上吊自殺了。漪房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澆花,那種花的土是上貢的紅土,看起來就像是子離昨夜拿回來的那把匕首,上面隱約沾染著一大片血色。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仇也報了,人也死了,便沒什麼遺憾的了。”漪房望著外邊晴朗的天,“子離,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落雁夫人已經死了,便將她好好安葬吧!”
“諾。”子離來到皇宮之後,對漪房恭敬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隨意了。
適應了住在椒房殿的日子,已經是兩月之後了,宮裡的一切都還如多年前那般,只是物是人非,如今的面孔大多都不認得了。
漪房忙裡偷閒,讓騰鈴陪著在宮道上走一走,卻遇上了有許多人在欺負一個小宮女。她都是宮女所新來的,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臉上還沾了些汙泥,不知是圍繞著她的誰使的壞。
那小宮女身邊圍著的有宦官也有宮女,他們都在七嘴八舌的嚷著什麼,聲音亂糟糟的聽不清楚,但看樣子是在指責她。
漪房揮了揮手,身後跟著的宮人們便都停了下來。那邊的人背對著她們,還不知漪房一直觀察著那邊的動靜,直到終於有一個人瞥見了漪房的目光,才趕緊招呼大家轉過身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樂無極。”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漪房沒有直接斥責他們的做法,而是先問了一問。
那些宮女宦官們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領頭的便站出來說道:“這新來的丫頭不懂事,連打桶水都灑了許多,咱們正在教她呢!”
“是這樣嗎?”漪房看著那小宮女貌似想反駁,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實際上漪房也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那小宮女的衣裙已經打溼了一片,連肩膀附近都有些水漬,裙角還在不斷的滴著水。她手裡拎的木桶中,水裝了一大半,走了這麼遠的路,宮道上也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漪房示意騰鈴去將她扶了起來,連人帶桶的領到了她面前。
“你這身上的水是怎麼弄的?難不成有人從頭到腳把你澆了一遍嗎?身上打溼成這樣。”漪房用餘光掃了其他的人一眼,果見他們戰戰兢兢的,頓時就明白了整件事情。
“回皇后娘娘,是奴婢自己打溼的,是奴婢打水不小心。”那小宮女看樣子很怕說錯話,應該是被他們欺負了有一段時間了。
“是嗎?只是打個水而已,若都能弄成你這個樣子,那這整個宮中不都像下過雨一樣的嗎?”漪房繼續逼問她,“你只是打了這一桶水而已,沒有做別的?”
那小閨女咬了咬嘴唇,緊張兮兮的說道:“奴婢一整個上午都在打水,所以才弄成這樣的。”
漪房吃了一驚,奇道:“怎麼你們宮女所用水量這麼大嗎?就要你打一個上午還不夠?其他人呢,為何他們不來幫忙?”
“娘娘,咱們宮女所的水是十日一換,今日正好是換水的時日,所以才需要這麼多水的,並不是每天都是如此。”後面一個看似年長一些的宮女趕緊解釋道。
“若是如此,又為何讓她一個人來換?宮女所除了她沒別人了嗎?”
“娘娘,咱們宮女所向來是用人之處,其他人都有活計了,正忙著呢!只剩下她一個人笨頭笨腦的,也幹不了其他事情,這差事便交給她了。”
漪房使勁皺了皺眉,壓制住心中的怒氣:“你以為本宮不知道?換水這樣的重活應當是由宦官來做的,什麼時候輪到宮女了,還是剛進宮不久的宮女!”
“這......這實在是上面人的意思,奴婢只是按命令做事,還請娘娘恕罪啊!”後面那宮女見漪房要生氣,趕緊把責任推向旁人。
“是嗎?上面人?”漪房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那你倒是說說,指使你這樣做的是誰啊?勤嬤嬤嗎?”
漪房還記得她曾經在宮女所的時候,也算是受了勤嬤嬤不少照顧。她雖然在後宮中活成了人精,但也不會肆意欺負這些新來的宮女們。
“不,不是,是桂嬤嬤,如今宮女所由她當家作主。”
漪房這些天雖然料理宮中事務,但想著從前的一些制度依舊保留,也是不錯,便沒有一處一處的去定新的規矩。她竟是不知,宮女所裡的嬤嬤們也有變化,這桂嬤嬤她從未聽說過,應當是後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