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找到了司華。
司華持刀坐在石頭上,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屍體橫七豎八,肢體零落,血液竟彙整合小小的水流,流向司華那把嗜血的刀,那刀即便是在深幽的夜裡,也擋不住刀刃上暗紅的光。
“已經沒有其它人了。”
司華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比珞華還高出兩個頭。
面對一百人裡最強大的司華,即便珞華做好了最全的準備,此時也心裡發慌。
她突然大笑起來,整個人有些癲狂,看著司華,一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滴落。
她恨,恨這人世不公,別的孩子自小便榮華無數,父母珍愛,為什麼偏是她,偏偏是她,被送到這座地獄一樣的孤島上,被人折磨,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被強迫殺死別人換取自己的活。
整整十年啊,她都經歷了什麼?整日同毒蟲相伴,整日被那瘋女人拿來試毒,那碩大的醜陋蟲物,整根的吞下肚,她經歷了那麼多,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次又一次,浸泡在血缸裡,忍受著身體被蟲蟻啃食的痛。
她堅持了那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天,殺死無數和自己一樣飽受折磨的同類,只為了這一天。
為了從這離開,去為自己這可悲的一生找個答案,問問那對狠心的夫婦,為什麼出賣她?到底為了什麼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這地獄之中來。
但如果,她死了,她死在這裡,將無人知道,這世界不再有她的痕跡,沒有人,會為她落一滴淚。
就像一片樹葉,一隻螞蟻,一段飯後的故事,無人看見,無人記得。
泛紅的眼睛,看向對面的司華,她的身體在顫抖,但她必須贏。
司華的目光冷冷的,但在那眸子深處一股強大的戰意已經開始燃燒。
他站在原地,手持大刀,緩緩對準珞華,只一瞬,那龐大的殺意就鎖定,珞華暗暗咬住嘴唇,運轉身體裡的靈力抵抗,在她的身後,微塵施展著太極訣,一道八卦成型,伸手將八卦型往前推,正正將司華的殺意領域破開,零碎的殺意像是破碎的鏡片四下飛濺,珞華的壓力頓減,但司華帶來的壓迫並沒有消彌。
司華雙手合握,扣住刀把,自上而下,銳利的刀光對映一道月華,之前潰散的殺意突然尖銳,是菱形的鏡片,鋒利的刃尖頓時將珞華的四周封住,受到司華手中大刀的號召,發起衝擊,就將珞華穿插成一隻刺蝟。
她避無可避。
刀鋒所至,草地上留下整齊的切口,身邊大樹齊齊斷下,飛舞的草木樹葉被碾破成飛塵,洋洋灑灑,天地一瞬盡成虛無。
珞華的眼中只能裝下那把大刀,銀色的光,就要劈中她的眉心,四面的殺意碎片也即要扎進她的身體。
卻在即將碰觸的瞬間,微塵手裡的陣旗揚起,地面一陣轟鳴,瞬間山石在珞華的身前疊起三層屏障,加上微塵的靈力加成,那屏障之上流光動淌,已是堅不可摧。
但是擋不住的,珞華心裡清楚,她看著銀色的刀意比刀刃還快一步撞擊在石壁上,靈光微顫,山壁便已是蛛網交織。
她紅色的衣裝突然劃開了口子,之前破碎的殺意化作鏡片,割開她的肌膚,紅色的血液浸入紅裙,開出暈染的花瓣。
絕望是蔓延的藤蔓,爬上她的面頰,深幽的瞳孔裡,三道屏障跟豆腐渣一樣,砰砰砰……和她的心跳一個節拍。
石壁變成碎石,碎石碾壓成片,再破碎於空中,微塵口吐鮮血,暈倒在地。
司華的一招卻還沒完。
珞華的衣裝被狂風席捲,勾勒出她纖細的軀體,那樣瘦弱,不禁風吹。
刀至,司華冷厲的目光,已經在看一個死人。
珞華伸出手,千鈞一髮捏住刀刃,手臂之上金色的網格浮現,支撐她擋住這一瞬。
僅僅是一瞬,她需要的,也只有這一瞬,狂風將她披散的頭髮吹亂,那窩在她鎖骨的小蟲終於醒過來,鬆開咬著的尾巴。
霎時,火光四起,撲面而向,將司華逼退,火焰卻帶著生命,一團變倆,再變做四,熊熊大火燒遍整個戰場。
珞華看著司華一身的火光,無力的癱倒,她靜靜的躺在地上,周邊是火焰燃燒的破空聲。
即便是還有活著的,也該在這場大火中被焚盡。
唯一能活著離開這裡的,只能是自己。
火焰中,一身紅色的珞華宛如浴火的鳳凰,就要開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