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呂美人想明白,夏侯紓便轉身走向喜轎,然後回首一笑,道:“對了,我夏侯紓出身將門,生來粗魯蠻橫,不知禮數。以後,我希望你和其他人都能牢記這一點,不要隨意來招惹我。”
眾人聞言後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吭聲。
南祁的內宮除去楊太后居住的濟和宮與姚太后居住的毓韶宮,主要以皇帝的承章宮和皇后的聚瀾殿為中心,東側以景華殿、椒蘭殿、披香殿、傾鴻殿、棠梨殿等為主,西側則以合音殿、飛鸞殿、尚林殿、翠微殿、棲嵐殿為主,分別住著獨孤徹為數不多的幾位嬪妃。夏侯紓入住的飛鸞殿,正好在聚瀾殿的西北方。
按照儀式完成了所有程式之後,夏侯紓終於被推著進了飛鸞殿的內室。
此刻,夏侯紓坐在飛鸞殿主殿內大紅的喜床上,既無封妃的喜悅,亦無遠離父兄的悲傷,有的只是忐忑不安。按照宮裡規矩,晉封四妃當晚,皇帝會與新妃共飲合巹酒,行周公之禮。儘管進宮前宮中已經選派了教習嬤嬤給她進行了幾天的緊急培訓,可她還是不知道該接下來如何與獨孤徹共處,單是想到他們帝妃之間的身份,就彷彿有什麼掐住了她的喉嚨,連呼吸都不痛快。
時間一點點過去,殿內安靜得彷彿只有空氣。夏侯紓被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頭皮都疼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拎著鳳冠的流蘇四處打量。略略一掃,白玉堂,青銅鏡,兩盞紅燭輕輕搖曳,滿目皆是刺眼的大紅色。
一旁侍候的紅衣婢女猶豫半天,囁嚅著上前,道:“陛下就要過來了,請娘娘將鳳冠戴好,以行周公之禮。”
夏侯紓抬眼看了她一眼,那婢女立時噤若寒蟬,有些訕訕地退到一旁。可見她方才對付呂美人那一套,大概已經傳遍了整座皇宮。
夏侯紓笑著搖搖頭,反正她的口碑已經夠差了,也不在乎更壞一些。如若不然,她以後可靠著什麼來威懾那些曾經害過她的人?
而後夏侯紓便戴好鳳冠,規規矩矩的坐到床邊。
只聽得一陣連續的開門關門聲,房間裡立刻恢復了平靜。夏侯紓再次拎起鳳冠,方才的宮女已經出去了,殿內空無一人。如此良辰吉時,她索性大膽的走到鋪著大紅綢緞的圓桌旁邊坐下。
桌面上擺著幾碟十分精緻的點心,旁邊還有一壺酒,兩片打磨精緻的瓠瓜,瓜蒂上特意用金線打了個絡子,墜著兩顆紅瑪瑙。
夏侯紓揉了揉肚子,她從卯時就被強行拉起來梳妝打扮,焚香禱告,準備入宮儀式,折騰到現在仍滴水未進,肚子早已開始抗議。此時見到吃的,更是鬧得歡騰。
雖說是洞房花燭夜,可夏侯紓對獨孤徹並沒有任何期盼,也就無所謂儀態端不端莊,姿態好不好看。再說,獨孤徹也不是沒見識過她不成體統的樣子。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只不過是一場政治籌碼的交易,夏侯紓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刻意的逢迎討好獨孤徹。況且,為了日後大家能夠和睦相處,有些話終究是要說清楚的,她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戰鬥。
於是夏侯紓便放心大膽的捏了幾塊糕點往嘴裡送。
囫圇的吃了些糕點後,夏侯紓又覺得有些甜膩和口渴,看到桌子上沒有茶水,她便直接提起酒壺用一片瓠瓜倒了一杯酒,權當是解渴。
那酒水十分怪異,初入口時,香甜清純,回味無窮,喝到後面,酒水裡混進了瓠瓜的苦澀,讓人難以下嚥。夏侯紓皺著眉頭扔下一片瓠瓜,正準備換個容器,忽然聽到窗外悉悉索索的似有人在說話,便仔細聽了會兒。
“咱們這位主子命可真好,尚未入宮就封了賢妃,可見前程不可估量。”一個女聲興奮道。
“可不是,這宮裡可從來沒有哪位主子承過這麼大的恩寵。”另一個說,語氣裡還有幾分幸災樂禍,“就是現在的姚貴妃,當初禮聘進宮也只是封了個昭儀。因為這件事,貴妃娘娘去毓韶宮又哭又鬧,這幾日陛下都不願意召見她了。”
“看來陛下是真看中咱們主子。”第一個女生語氣裡全是羨慕,“要是我能有這樣的福氣,折壽十年我都願意!”
“就你這樣的,排到下輩子都沒這福分!”又一個新來的聲音。
“你!”第一個聲音聽起來很是惱怒,又有不甘,但卻明顯不敢頂撞。
“咱們的這位主子,那可不是一般人。”最後來的女子道,“咱們賢妃娘娘可是越國公之女,將門之後,不是尋常女子。而且她曾經還在宮裡待過一段時間,與福樂公主私交甚好。”說著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我還聽說她功夫了得,脾氣卻不大好,之前還傷了平康公主,下過掖庭獄呢!”
“啊?”前面的兩個宮女齊聲驚呼,“那陛下為何還要冊封她為妃?”
“不要命了你們!”第三個女聲罵道,“讓裡面的人聽到了怎麼辦?”
前面兩個宮女連忙道歉,又禁不住好奇的央求道:“彩杏姐姐,我們是新來的,你倒是給我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