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紓回到越國公府,父兄都還在等著她的答覆。她只好把獨孤徹答應不會同意陵王的賜婚請求的事如實轉告父兄,至於獨孤徹向她吐露心聲以及上元節之約,她卻隱瞞了。
得到了這個允諾,夏侯淵心裡算是有底了。
陵王已經不是第一次為兒子宇文恪請求天子賜婚了,曾經那麼多次他看中的貴女都被匆匆許了人家,他也該知道天子是什麼意思,更應該知道其他世家對他是什麼態度。而今他敢打越國公府的主意,不管是出於試探天子對他的信任,還是他真想借著兒女婚事拉近陵王府與越國公府的關係,都不會得到天子的支援。
夏侯淵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然後又叮囑了女兒幾句,便帶著夏侯翊離開了。
父子倆剛出清風閣,夏侯淵見旁邊沒有其他人了,就對兒子說:“看樣子,陛下待你妹妹確實不一般。今日之事,就當是我欠陛下的一個人情。只是自南祁開國一百多年來,我們夏侯氏雖然衷心於朝廷,卻從未出過一個皇妃,我並不希望第一位皇妃是我夏侯淵的女兒。翊兒,你好生留意你妹妹的一舉一動,切不可再招惹了陛下。宮中的那些規矩,你妹妹也守不住。與其讓她再經歷一遍之前所受的罪,我倒希望她嫁個尋常人家,平安穩妥的過一生。”
夏侯翊面上沒有反駁,心裡卻說:父親,你關注的時間可能有些晚了。只怕這件事情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容易解決。
夏侯淵心中愁緒萬千,便沒有留意兒子臉上的神情,只是在心裡斟酌著如何儘快安排好女兒的親事,這樣就沒有誰再來覬覦了。
思及至此,夏侯淵忽然說:“暮山那孩子,我很喜歡。別看他小小年紀,卻敢說敢做敢當,還有股子衝勁,這就是少年將軍該有的氣度。當初我說要把紓兒許給他,並非玩笑之言。當時英達不敢接話,以為我只是試探他們。好在暮山這孩子對紓兒也有意,當場就表示會尊重紓兒的意思。誰曾想後來他竟然帶著你去暖玉閣,還誤了你與周家姑娘的事。”
夏侯淵越想越覺得遺憾,接著說:“你母親辛苦籌劃了你與周家姑娘見面,結果鬧成那樣,她當時也是氣壞了,教訓暮山的時候也當自家兒子來教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話說得太重傷了他的心,直到過完年,他也就初二那天露了一面,隨後就直接回了居雁關。說起來,初二那天,暮山來的時候,除了面子上有些過意不去,倒也沒有覺得他有什麼怨氣。”
夏侯淵說完,又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夏侯翊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地聽著,卻不敢道出實情。心想父親要是知道徐暮山帶他去暖玉閣買醉是受夏侯紓指使,隨後又被夏侯紓拒絕了才急著離京,只怕父親馬上就要調轉方向,回到清風閣把夏侯紓臭罵一頓。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爛在肚子裡也好,誰都不要再提了。
夏侯翊暗暗思忖著。
夏侯淵一心撲在女兒的事情上,自然也就沒有關心兒子的神色變化。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了身後的兒子一眼,問道:“我記得你身邊的符家兄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我瞧著符息倒是個穩重的,他與紓兒平日裡相處得如何?”
夏侯翊差點沒被父親的話嚇死,壓低了聲音問道:“父親,您這意思……不會是想撮合紓兒跟符息吧?”
“有何不妥?”夏侯淵不解道,“我記得眠象山並不反對門中弟子娶妻生子,且你與符息師出同門,都是靈丘道人的親傳弟子,你們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
“不不不!”夏侯翊連連擺手,解釋道,“父親,符息的人品絕對沒什麼問題。但是,紓兒她不會喜歡符息的。”
“她不喜歡符息這樣的人,那她喜歡什麼樣的人?”夏侯淵追問道,思索片刻,又道,“難道她喜歡像陛下那樣的人?”
沒準你還真猜中了,夏侯翊暗暗道。以他對夏侯紓的瞭解,她要是真的對陛下全無好感,不可能還會與之糾纏那麼久,早就避之不及了。
可是這些他都不敢隨便說出來。
夏侯淵瞥了一眼兒子,見他沒有回應,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回頭你親自去問問符息,他若對紓兒有意,為父便立即準了這門婚事。”
夏侯翊看到父親的態度變得嚴肅起來,心中一緊,連忙又說:“父親,你曾經答應過紓兒,她的婚事會先徵求她的意見。如果你這樣獨斷專行,就不怕她不同意又得鬧嗎?”
夏侯淵擺擺手,示意兒子不要再在此處與他談論這些,接著說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必須採取非常手段,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你趕緊去找符息問清楚吧。”
夏侯翊也覺得沒必要跟父親爭執,便假裝答應了下來。
而夏侯紓那邊,她見父兄都走了,立馬就往夏侯純的攬月軒去。
夏侯純從去年秋天開始在家學規矩禮儀和繡嫁妝,缺少鍛鍊,整個人都圓潤了不少,直到過年這幾天她要出門走動,翻出自己之前的好些漂亮衣裳,穿著都有些緊,她才覺得晴天霹靂。她身邊的奶孃和服侍的丫鬟都覺得她漲了點肉之後看起來更有福相,但她卻堅持要減肥,因為她的嫁衣是按照去年春天的尺寸做的。奶孃和丫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默默幫著她減肥。於是,她每天早中午各一套五禽戲,飲食減半,且以清淡為主。沒事就在府中溜達數圈,雖然有點心慌眼花,但她自己卻樂此不疲。
當夏侯紓走進來時,夏侯純剛練完一套五禽戲,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用帕子擦去汗水,整張臉顯得紅撲撲的。她的身體微微喘息著,但眼神卻閃爍著滿足和舒適的光芒。
奶孃站在一旁,滿心憂慮地看著。當夏侯紓出現時,她立刻以求助的眼神向她示意,希望她能勸解自己的奶女兒,不要再如此折騰自己。
夏侯紓身為習武之人,深知習武之路充滿艱辛。因此,她對夏侯純的勤奮和毅力感到十分敬佩。在她的眼中,只有不懈的努力和追求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人的眼光和態度,她並不在意,便只當沒看見奶孃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