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宮中傳言,獨孤徹自姚太后壽宴後就沒去過姚貴妃的景華殿,姚貴妃多番示好也不見奏效,只得遷怒於宮人,搞得整個景華殿人心惶惶。先前夏侯紓只當是宮裡的妃嬪太多,無聊之時就造謠生非,不過看姚貴妃的反應,想來是真的。而福樂公主的話,無疑是刺到了她的痛處。
姚貴妃氣得渾身發抖。
梅影最是玲瓏心竅,見狀忙說:“福樂公主年紀小不懂事,貴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小公主置氣。”
姚貴妃不是剛認識福樂公主,自然知道她年紀小,但至於懂不懂事,那還真是因人而異,她心裡可是有一杆秤的。於是她努力的剋制住自己的脾氣,然後睥睨著梅影,冷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梅影低頭不語。宮裡人人都知道她是福樂公主身邊的紅人,深得天子器重,但她也只是一介宮女,在飛揚跋扈的姚貴妃面前自然算不上什麼。而且,她也不想繼續激化矛盾,只好沉默應對。
夏侯紓自從來了臨風齋後,沒少得到梅影的關照,再加上之前因為姚貴妃的挑撥,她差點死在掖庭獄裡,此刻更加見不得姚貴妃這般目中無人。
“娘娘此言差矣?”夏侯紓不卑不亢道,“梅影姑娘乃臨楓齋的掌事宮女,也是陛下信得過的人。這臨楓齋的事,她怎麼就沒有說話的份兒了?”
“什麼時候又輪到你一個宮外女子來教訓本宮了?”姚貴妃目光凌厲地掃了夏侯紓一眼,冷聲示意隨從道,“來人!掌嘴!”
話音剛落,姚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豆蔻就氣勢洶洶地走到夏侯紓面前,揚起巴掌就向她扇過去。
福樂公主嚇得尖叫了一聲,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掌摑。
“啊——”
豆蔻尖叫著退了幾步,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疼得說不出話來,隨即便害怕的抓著姚貴妃的手,一個勁的求她為自己做主。
姚貴妃看著豆蔻臉上醒目的紅印,頓時明白了過來。豆蔻是她的心腹,而夏侯紓膽敢當著她的面打豆蔻的臉,就相當於在打她的臉。這讓她怎麼能忍?
“反了你了!”姚貴妃怒不可遏,隨後她一掄衣袖,親自上前來,發狠道,“夏侯紓,本宮今天治不了你就不配管理這後宮!”
說著姚貴妃便像只護雛的母雞一樣撲過來。
夏侯紓敏捷的將身一閃,姚貴妃就直接越過她,一個踉蹌繼續往前撲了過去,差點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這讓姚貴妃顏面盡失,也徹底失去了理智。姚貴妃迅速轉過身,再次朝著夏侯紓撲過來。而這一次,夏侯紓沒有防備,被撲了個正著,像是被八爪魚纏住了一般,怎麼也掙不開。也是這個時候,夏侯紓才發現自己光有武功沒用,因為跟潑婦打架跟本就不講招式,很快她們就扭打在一起了。
姚貴妃不愧是女中漢子,力大無窮,憤怒之下不是抓頭髮就是揪衣服。夏侯紓原本還有些顧慮也就沒有下狠手,此番被她弄得如此狼狽,再不發威也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她也下了狠手,疼得姚貴妃哇哇大叫了幾聲。
兩人打得熱火朝天,不分勝負,現場十分混亂,尖叫聲、哭喊聲不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獨孤徹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氣得七竅生煙。
“住手!”獨孤徹怒斥道,眼神凌厲如冰。
聽到熟悉的聲音,姚貴妃立馬鬆了手,順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陛下,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夏侯紓也停了手,然後就被宮人拉住。那幾個宮人大概是擔心她會繼續毆打姚貴妃,力道非常大,不小心碰到了她剛才被姚貴妃掐過的幾處,疼得她眉頭微蹙。
獨孤徹立馬注意到了夏侯紓的表情,便示意宮人退下。再看夏侯紓,渾身的衣裳凌亂不堪,髮髻也鬆了,亂糟糟的,脖子上還有幾條抓痕,想來也沒有佔到便宜。
獨孤徹收回目光,這才彎腰扶起地上的啼哭不止的姚貴妃,忍著怒氣問夏侯紓:“這是怎麼回事?還不快給貴妃道歉。”
潑婦打架唄!還能怎麼回事!夏侯紓怒不可遏,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不堪的衣裳,又扒拉了一下散落在額間的亂髮。目光不經意間瞄到獨孤徹冷得瘮人的臉,她撇了撇嘴,這表情太嚇人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既然獨孤徹給它搭了個臺階,她又何必固執己見呢?
夏侯紓只好不情不願地向姚貴妃欠了欠身子,敷衍道:“臣女方才也是一時衝動,無意冒犯貴妃娘娘,還請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
姚貴妃也意識到獨孤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於是她飛快的掃了夏侯紓一眼,見夏侯紓似乎也沒有誠心配合,立馬拉著獨孤徹的胳膊搖了搖,委屈又不甘地說:“陛下,你看她,哪裡有半分要誠心道歉的樣子?她都欺負到臣妾頭上來了,這讓臣妾以後有何顏面打理這後宮?請陛下替臣妾做主!”
姚貴妃哭得梨花帶雨,彷彿委屈到了極致。
早被嚇傻了的福樂公主這才回過神來,看了夏侯紓一眼,趕緊解釋說:“父皇,你不可聽貴妃一面之詞,事情不是這樣的!”
獨孤徹看了看福樂公主,一改平時溫和慈愛的父親形象,厲聲道:“這兒沒你的事,你也給朕好好反省!”
福樂公主顯然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愣了半晌,然後委屈地跑了出去。
梅影也顧不上這裡的事情了,趕緊去追福樂公主。
獨孤徹又看向姚貴妃,蹙眉道:“你一個貴妃,如今又協理六宮,卻跟一個宮外女子弄得如此狼狽,以後如何在眾嬪妃中立威?”
“臣妾知罪。”姚貴妃立即認錯示好,然後話鋒一轉,又道,“可是陛下,夏侯紓枉視宮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今更是連皇家的顏面都不顧了,帶著福樂公主與奴婢同桌而食。臣妾不過是出面整頓,不然也不會弄成這般摸樣。”說著她瞪了夏侯紓一眼,繼續說,“千錯萬錯都怪這個夏侯紓,她一個宮外女子,多次目無法紀,惹事生非,陛下若不懲治她,這宮規何在,皇家的體面何在?”
夏侯紓翻了個白眼,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她就不懂了,她們在臨風齋裡關著門煮個餃子,沒招誰也沒惹誰,更沒有妨礙著誰,連身為主人的福樂公主都十分贊成,她一個住在景華殿裡的貴妃大老遠的跑來來掃什麼興?
“陛下,你看她居然還一臉的不以為然!”姚貴妃對夏侯紓觀察入微,連她翻了個白眼都看在眼裡,眼神更是恨不得將她凌遲幾萬遍。
獨孤徹也看了過來,就看到夏侯紓剛收斂起一個大白眼。他本想看著自己的威壓將事情敷衍過去,奈何夏侯紓實在不上道,為了儘快平息姚貴妃的憤怒,防止事態蔓延,他也不能不小懲大戒做做樣子了。
獨孤徹略一沉思,然後說:“夏侯紓,你違反宮規,還毆打貴妃,朕若不罰你,實難服眾。你現在到外面去跪著,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