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公主的一席話給了夏侯紓一個很重要的資訊,那就是她“重傷”平康公主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傳出宮去。
夏侯紓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件事真是處處都很詭異。先不說平康公主為何突然向她發難,即便她真的膽大包天謀害了公主,不也得接受大理寺和刑部的調查和審判嗎?而姚太后把她關在這裡卻不通知她的父母,是想就這樣將她耗死在這裡嗎?
她好好的一個人,以伴公主讀書的名義進了宮,結果卻抬出一具屍體出去,難道他們就不怕越國公府不從嗎?
當然,姚太后能有今日這般地位,又有什麼是他害怕的呢?
“謝謝!”夏侯紓再次道謝,想了想又問,“這裡到處黑漆漆的,辨不清時日,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被關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了。”靜宜公主說,語氣裡全是擔憂,“從出事那天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出來的時候剛過酉時正刻,如今應該是戌時了。”
夏侯紓不由得笑了,沒想到她竟然被扔在這裡這麼久了,而且也沒有進食過,如今還能睜開眼睛醒過來說話,已經算是她命大了。
靜宜公主以為夏侯紓在怪她來得太晚,連忙解釋說:“出事之後,整個瑤雪苑都雞飛狗跳的,姚太后還讓人關閉了月華門與和光門,我沒有辦法出來。昨天六皇姐的傷勢穩定之後,姚太后才下令開啟和光門,允許大家出入。可當時這是正在風頭上,我也不敢冒險出來見你,只敢藉口受傷了去太醫院配藥,所以才耽誤到了今晚。”
如果靜宜公主是從和光門出來的話,那她就還得經過明臺殿和泰安殿。以她目前在宮裡的身份和地位,找到這裡來確實不容易。
夏侯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方解釋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又還能撐多久。”
“你千萬不要洩氣!”靜宜公主頗為擔憂,連忙安撫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或許靜宜公主真的想幫她,可是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幫她呢?就算她真的有渠道送信出去,等到父親和母親收到信,又是什麼時候?她現在的樣子還撐得到那個時候嗎?
夏侯紓越想越灰心。
“公主打算如何送信出去?”夏侯紓問道。心裡隱隱約約還是期待靜宜公主在楊太后跟前養了那麼多年,能夠有一些自己的心腹。
靜宜公主認真地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目標,然後說:“從前在聚瀾殿的時候,楊太后身邊有一個姓李的嬤嬤,她是個非常忠心的人,待我也挺好,從來沒有因為我不是楊太后所生就看低我,還幫過我許多。只不過後來六皇姐看她不順眼,就打發她來掖庭宮做雜役了。一會兒我就去找她,請她再幫忙傳訊息出去。”
聽到她的訊息傳遞渠道是一個被罰來做雜役的老嬤嬤,夏侯紓灰心得很徹底。如果這個老嬤嬤真靠得住,或者說她有幾分本事,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了還在掖庭宮做雜役。
看來靜宜公主身邊是真的沒什麼可靠的心腹了。
靜宜公主見夏侯紓滿臉的失望,繼續強調道:“李嬤嬤她對我真的挺好的,只要我去求她幫忙,她一定會幫忙的!”
老嬤嬤肯定是靠不住了,但是靜宜公主這般真誠,或許還可以期待一下。思及至此,夏侯紓打算孤注一擲,又道:“我知道公主在宮中生存不易,我也不想讓你為難。你若真願意幫我,就在和光門通往明臺殿的第一棵常青樹上放一朵小花,自會有人去向我父母報信。”
事情鬧得這麼大,宮裡都傳遍了,宮外卻還不知道,要麼是清容姑姑聽到她膽敢謀害平康公主,自知不是對手想明哲保身;要麼就是渠道閉塞,訊息傳得太慢了。但如果她先提出邀約,最後卻有沒有露面,清容姑姑應該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清容姑姑說過她欠宣和郡主的恩情會竭力報答,不至於帶她蹭了兩次飯,跟她說了一些宮闈秘辛就抵消了吧?
只要清容姑姑肯出手相助,以父親和母親的對她的疼愛,即便是冒著殺頭的風險,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任由宮裡隨意處置她。還有夏侯翊,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妹,如今就只剩下他倆了,他也不會放棄她的。
夏侯紓暗自思忖著。
靜宜公主聽完之後仔細琢磨了一番,然後信心滿滿的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就等著我的好訊息吧。”
夏侯紓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知道,還是假的知道,正想再說兩句,靜宜公主便從腰間取下一個裝得鼓鼓的水囊,開啟了塞子湊到夏侯紓面前,柔聲道:“我看你嘴唇都幹得開裂了,許是這裡的人沒有給你飲食。我也沒有帶其他的吃的,不過這水囊裡的水都是我出來的時候特意灌的熱水,還加了幾塊糖飴。這個季節天氣涼,喝著溫度正好合適,你將就著喝點,把藥服下,也補充一下體力。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都得撐下去才行。”
夏侯紓原本就覺得嗓子要冒煙了,這會兒又說了這麼多話,早就撐不住了,看到靜宜公主帶了加糖的熱水,心裡感慨她想得真周到之餘,她顧不上什麼忌憚了,直接就著喝了起來,隨後又服用了靜宜公主帶來的其中一瓶內服藥,鼓鼓囊囊的水囊很快就扁了下去。
“慢慢喝,別嗆著了。”靜宜公主溫和地提醒道。她雖然經常被刁難和苛待,但畢竟也是先帝之女,從來沒有被扔到掖庭獄來受過苦。掖庭獄是個什麼地方,她這個從小在宮裡長大的人最清楚了,所以她從來不敢在附近走動,這也是她第一次到掖庭獄來。
加了糖飴的水果然比白開水好喝一萬倍,夏侯紓貪婪地吮吸著水囊裡的水,直到喝乾最後一滴,她才不得不放開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