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蘭平時要照顧兩個孩子,很少有空出門,一年四季的衣服也是按照趙王府的規矩坐著,顏色樣式永遠是老樣子,還真不知道京中的流行風尚。她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有點羨慕幾個表妹年輕沒有牽掛。
姐妹幾個正沉浸在一片溫馨之中,突然聽到長輩那邊傳來夏侯湄氣得牙癢癢的抱怨聲:“趙王妃也是六十歲的人了,一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趙王膝下十兒十女,有多少子女,就有多少親家。兒女多了難免就照管不過來,這我也能理解。我不求她待我家若蘭多好多親,但求她能一碗水端平,不要什麼好事功勞都往長子長媳臉上貼,難處錯處就由我家若蘭來擔著。這太不公平了!”
許若蘭聞言臉色瞬間煞白,也沒心思聽幾個小姑娘說話了。她趕緊起身走過去拉了拉夏侯湄,苦心勸說道:“母親,大庭廣眾之下,你是喝醉了還是怎麼的?就少說兩句吧!”
夏侯湄尚在氣頭上,不吐不快,順手就拉了女兒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既心疼,又氣憤,不甘道:“我一輩子要強,哪成想生的幾個孩子脾氣一個比一個好,處處受人欺負,也不敢說。”
“母親,你別說了好不好?”許若蘭繼續央求道,神情看上去都要哭了,“這裡到處都是客人呢!”
夏侯湄才不依她,拉著她的手繼續說:“就是要人多才好呢!也讓大家看看他們做長輩的是什麼嘴臉!”
許若蘭臉色越發難看:“母親,我求你了,別說了。”
夏侯湄哪裡肯聽女兒的勸,緩了一口氣,又說:“眾人只看到今日賓客滿堂,萬人來賀,喜慶萬分,哪裡知道這背後的齷齪之事。人人都說是他們家的長子長媳恭敬孝順,思慮周全。卻不知這辦壽宴的錢都是叫幾個兒媳拿嫁妝來湊的!結果呢,出錢的人沒討到半分好,還要被埋怨。出面的人卻名利雙收!我就不信趙王妃她能心安理得!”
鍾青葵偷偷戳了戳夏侯紓,附在她耳邊小聲說:“榮安侯夫人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趙王妃,果然是女中豪傑呢!”
夏侯紓趕緊點頭稱是。
夏侯湄脾氣壞,卻不蠢笨,她在孃家和婆家強勢跋扈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大家都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知道她是什麼性情,顧及她的身份,也不會到處亂說。可若是在身份尊貴的親家的壽宴上這麼指名道謝的責罵,那還真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確實算得上女中豪傑了。
鍾綠芙雖然沒聽清楚鍾青葵和夏侯紓說了什麼,但是看到夏侯湄老母雞護崽一樣護著已經出嫁的女兒,心中還是激動不已。心想,若是她也有這樣一個不畏強權的親生母親,那該多好啊!
鍾玉卿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便伸手拉了拉夏侯湄,安撫道:“都是有女兒的人,阿姐心疼若蘭的心情我都明白。不過今日是趙王妃的壽宴,請的都是京中勳貴親眷,連宮中都派了人來祝賀,若是因為你一時衝動把事情鬧大了,傳到了宮裡,那是什麼名聲你還不清楚嗎?到時候不光是若蘭不好做人,就是若水,只怕也要被夫家奚落了。”
許若蘭是夏侯湄的四個子女中婚事最好的,尚且過得如此不如意,許若水的夫家地位還不如趙王府,私下生活就更不好說了。夏侯湄光是想起兩個女兒找她訴苦說的那些話就難過得要閉過氣去。
“我哪裡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一直以來就是為了顧及大家的臉面和名聲才隱忍著。”夏侯湄痛心疾首道,“我家若蘭嫁過來不過七年而已,為了貼補他們家,嫁妝都快花完了,還經常回來找我借錢。聽說趙王府的其他的兒媳也是如此。你們說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家?表面上是皇親貴胄,背地裡盡是些財狼行徑!怎麼能花兒媳的嫁妝花得這般理所當然?我也是做婆婆的人,我家兒媳自嫁入我家後,我從未動過她嫁妝的念頭,時常還自掏腰包給他們添補,就只盼著我對她好十分,她便對我兒好七分。”
三個女孩子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來受人尊敬的趙王和趙王妃居然是這樣的人呢!
鍾玉卿原先只知道趙王府從上到下,從長到幼都是些沒什麼進取之心的人,吃喝玩樂倒是各有各的花樣。她還當是天子優待,賜了許多銀錢和產業供他們揮霍,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隱情。她掃了周圍的賓客一眼,發現已經沒有其他人在看她們了,才問許若蘭:“方才你母親說的可是真的?趙王妃真的挪用你的嫁妝了?”
許若蘭早已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紅著眼眶點點頭。
鍾玉卿一巴掌拍打在椅子的扶手上,氣罵道:“怎會如此過分?”
夏侯湄一聽自己交好多年的弟媳說出如此稱她心意的話來,立馬就像得到了偌大的支援一般,興致都高昂起來,不忿道:“是吧,你們也覺得過分吧?可我家若蘭這些年就是這樣熬過來的。我這個做孃的若再不為她說幾句話,只怕她這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