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摸著鬍子嘆了口氣,示意女兒先回房去,自己再考慮考慮。
對於身經百戰的夏侯淵來說,女兒偶爾撒個嬌賣個乖還有是有用的,但若是胡攪蠻纏不聽勸,絕對是毫無用處,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夏侯紓深知其中奧妙,順從地退了出來。
回到清風閣,夏侯紓心急如焚,坐立難安。父親的個性她太瞭解了,這事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不然也不會看著她在那裡煽情了半天也不直接打消這個念頭。萬一父親真的一時心急把她許了人家,她該如何是好?
當初大姐姐能夠順利退婚,那是因為蔣家先對不起大姐姐,母親和二嬸氣不過才親自上門退的婚。如果換做自己,在對方沒有任何過錯的情況下,只怕這婚一旦定下來就不好退了吧?
偏偏這個時候夏侯翊音信全無,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該怎麼辦呢?
夏侯紓一時間無計可施,只好繞著房中的小圓桌一圈又一圈的徘徊。
臥房的另一端是書房,云溪正伏案奮筆疾書。
夏侯紓回京的這些年,鍾玉卿總擔心她在泊雲觀裡沒認識幾個字,日後被人恥笑,所以總是給她安排滿滿當當的功課。事實上,泊雲觀的不光教人強身健體,最重要的是識文斷字,明辨是非。只不過那會兒夏侯紓年齡小,又慣愛在讀書上偷懶,書卷讀得沒有那麼多,說起話來也不能處處引經據典,賣弄文采罷了。
母親的好意,夏侯紓不敢駁回,十分乖巧的將任務接了下來,轉頭就趁著沒人把云溪叫進書房來伺候筆墨,實則是替她寫功課,是以云溪如今也寫得一手娟秀的小楷,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不熟悉夏侯紓字跡的人,或者不仔細分辨都看不出哪些是夏侯紓寫的,哪些是云溪寫的。
夏日裡天氣炎熱,房間裡雖然放了冰,但還是壓不住暑氣的燻蒸。再加上夏侯紓在房中踱來踱去的腳步聲毫無章法,云溪被擾得心煩意亂,手下的字也寫得不規整了,連續寫錯了好幾個筆畫。
云溪不堪其擾,抬頭看向夏侯紓,抱怨道:“姑娘,你轉得我頭都暈了,就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夏侯紓看了看云溪手中的筆和書桌上一大摞紙,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可這樣依然無法緩解她的焦慮,便道:“要不你再去找擷英打聽打聽,看看二哥有沒有來信說他什麼時候回來。都去了這麼久了,也該回來了,這個家不能沒有他。”
云溪平時做事風急火燎的,這次卻平靜得有些反常,頭也不抬一下,淡淡地說:“姑娘,我看是你不能沒有二公子吧。春熹居那邊我都去問了好幾回了,再去,擷英姐姐該煩我了。二公子臨行前確實沒說過具體歸期,這陣子也沒有給春熹居的人捎過任何口信回來。你且稍安毋躁吧。”
夏侯紓可沒法心平氣和,繼續站起身來圍著圓桌轉圈圈。
云溪搖搖頭,一面努力集中精力描字,一面不慌不忙地說:“自你從國公爺的書房裡回來後就一直心神不寧的,究竟出什麼事了?難不成是你前些日子偷偷跑出去喝酒的事敗露,連國公爺都知道了?”
“要是這樣就好了。”夏侯紓像棵蔫了的小禾苗,雙手捂著臉哀嘆道,“我出去喝酒的事,有馥佩嬤嬤兢兢業業地給父親上眼藥,還愁他不知道嗎?不過這都是小事,父親不會跟我計較,頂多讓母親對我嚴加看管。”
“那你怎麼了?”云溪不解道。
夏侯紓想著父親跟他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瞬間覺得人生多艱,深深嘆了一口氣,悲憤道:“父親準備給我議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