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母親這意思,可不就是預設解了禁足令了嗎?
這夏侯紓心情大好,趕緊梳洗一番,帶著云溪乘坐馬車往孫家去。
孫府坐落在城西的尚書巷。由於這裡離宮門近,建國之初,許多官員都將宅子建在此處,於是便有了“尚書巷”這一雅稱。尚書巷至今歷經百年,居住的多是文官清流,大家均以居住在此為榮,因而這一帶的人口越來越多,宅子卻因無法擴建,巷道狹長逼仄,捉襟見肘。
孫家門前放著兩尊莊嚴肅穆的石獅子,看上去倒也氣派。夏侯紓向門房遞了母親的拜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又待門房去回稟了當家主母,才有人來領著她進去。
夏侯紓和云溪跟著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管事左拐右拐進了孫府內宅。孫家的宅子不大,好在宅內樓閣屋宇齊整劃一,假山池沼錯落有致,也算是別有一番風韻。
接見她的是主母劉夫人,彼時劉夫人正在小花廳裡陪小兒子寫字,眉眼之間盡是寵溺與欣慰。夏侯紓偷偷瞄了一眼孫家小公子,白白胖胖、生龍活虎的,不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確實如孫嘉柔所言,當日劉夫人帶她去護國寺別有用心。只是沒想到劉夫人自稱信奉佛法,竟然當著佛祖的面拿小兒子的健康來撒謊,也是匪夷所思。
劉夫人一如既往地熱絡,直呼稀客稀客,命人上了茶水和糕點,問了宣和郡主是否安好,末了又聊起了小兒子的學業,但隻字不提孫嘉柔,彷彿孫家就沒有這麼個人。
夏侯紓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便開門見山道:“劉夫人,昔日在護國寺,紓兒與嘉柔妹妹意趣相投,相談甚歡。聽聞嘉柔妹妹已經回府多日,甚是想念,不知夫人可否允許紓兒與她見上一面?”
劉夫人面色微沉,一邊端起茶呷了一口,一邊向旁邊的桂枝暗暗使了個眼色。
桂枝是個機靈的丫鬟,見狀忙說:“夏侯姑娘來得不巧,我家姑娘向來身子弱,前幾日不慎又感染了風寒,不宜見客,還望姑娘海涵。”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豔陽高照,感染風寒這個說辭就顯得有些假了,就連孫小公子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桂枝一眼,繼而又乖乖低頭寫字去了。
見這情形,夏侯紓也摸出了些門道,想來孫嘉柔的處境確實不太樂觀,能夠派人給她送信也著實不易。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孫嘉柔還是個待嫁的姑娘,孫夫人不同意她們見面,夏侯紓完全可以理解,但既然她已經來了,自然不能這麼輕易就回去,勢必得看看孫嘉柔到底發生了什麼。
“嘉柔妹妹病了?”夏侯紓故作驚訝道,“既然妹妹病了,那我更應該去看看她了。”
劉夫人放下茶杯,臉上掛著笑,語氣卻帶著幾分疏離,緩緩道:“姑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小女患病在身,實在不宜見客。”
夏侯紓假裝聽不懂劉夫人的婉拒,繼續說:“夫人實在是太見外了,我與嘉柔妹妹雖然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但我與她一見如故,心裡總是惦記著她的,還望夫人看在我一片誠心,讓我們見個面。”
云溪也看出了這事不簡單,立馬幫腔道:“劉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姑娘聽說孫姑娘身子弱,還帶了一株上等的人參,這人參還是先前國公爺特意為我家姑娘尋來的,放了好久,一直捨不得用。也就是我們姑娘心裡惦記著孫姑娘,才命我從庫房裡取了出來。”
“如此貴重的禮物,姑娘可真是有心了。”劉夫人看了看云溪手裡捧著的禮盒,又看看夏侯紓,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抉擇。
“這是我對嘉柔妹妹的一點心意,夫人不必客氣。”夏侯紓莞爾一笑,看著劉夫人懇切道,“夫人,自上次一別後,紓兒也常聽母親提起夫人和妹妹,今日出門前,母親還讓我務必要看看孫妹妹的病情如何了,若不能親眼見到妹妹,回去母親問起,紓兒也不好回答呀。”
劉夫人聞言,臉上露出幾分欣喜:“郡主她真的經常提起我們?”
自然是沒有提過的。
然而實話傷人,用在這裡尤其不妥。
夏侯紓忙點頭道:“母親常說,劉夫人為人謙和有禮、慈善御下,當為女子之表率。嘉柔妹妹溫淑嫻靜,舉止有度,有大家風範,還讓紓兒多向妹妹學習呢。”
劉夫人聽得心花怒放,似乎已經放下了對夏侯紓的警惕,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她不禁又嘆了口氣,憂心忡忡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嘉柔從小就體弱多病,當日我帶她去護國寺祈福,其實也是想讓她靜心休養,怎奈她不聽勸阻,那次與你一同登過山後,隔三岔五就鬧著要去登山,不小心摔壞了腿。此事事關小女閨譽,還望姑娘莫要怪我有所隱瞞。”
“嘉柔妹妹摔傷了腿?”夏侯紓又是一驚。可爬山摔了腿跟閨譽有何干系?可見劉夫人肯定又是故意隱瞞了什麼。
夏侯紓尋思著孫嘉柔應該是聽了自己的那番話,下定決心要戰勝自己,奮力一搏,所以才去爬的山。這樣想來,她心裡也生出了幾分愧疚來,忙對劉夫人說:“夫人,我原是想著嘉柔妹妹她身子弱,多出去活動活動沒準能有強身健體之效,不承想竟釀成大錯。您快讓我見見她吧。”
劉氏見她說得情真意切,不疑有他,便讓桂枝帶她去見孫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