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夏侯紓只覺得聒噪,想趕緊找個地方遁了去。然而宇文恪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反而越發熱情,彷彿夏侯紓再不好好學,那就是不識好歹。
夏侯紓以前覺得自己已經夠厚臉皮了,沒想到比她臉皮更厚的大有人在,盡會裝聾作啞。奈何周圍的幾個不知她身份的世家子弟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一些關於她身份可疑、態度傲慢的詞彙就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夏侯紓並不想太過扎眼,便說:“不必勞煩世子,我自己可以。”
說著夏侯紓接過弓箭後退了幾步,學著他們的樣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上好箭。可對準紅心,她又猶豫了。
她從未碰過弓箭,連基本的技法都不懂,更別說憑運氣射中。方才她那般咄咄逼人,此番若是鬧出洋相,必會成為在場所有人的笑柄。
其實被笑笑也無所謂,但是被這些人瞧不上,她就覺得不甘心。
宇文恪疑惑地看了看她,提醒道:“莫賢弟,請吧。”
他順勢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夏侯紓突然就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耐不住宇文恪的熱心教導,夏侯紓只得硬著頭皮射出一支箭。
不出所料,那支箭就像是剛離巢的雛鳥一樣,離弦沒幾米就失去生命般掉落在地上……
周圍驟然安靜下來,似乎連空氣都冷了幾分,別提有多尷尬。
宇文恪看著這情形啞口無言,似乎沒料到夏侯紓真的不會射箭。
旁邊圍觀的人也竊竊私語起來。從他們的眼神裡,夏侯紓都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無非是不可思議和嘲笑罷了。
不遠處被眾世家公子簇擁著教習射箭的夏侯翊也聞聲看了過來。
夏侯紓滿臉不悅地將手中的弓扔給旁邊的侍從,賭氣說:“不玩了!”
宇文恪很快就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來。
“萬事開頭難,彆氣餒。”宇文恪說著順手從侍從那裡接過弓箭,再次向夏侯紓演示了一遍如何才能射中,末了又對她說,“你再試試?”
這是跟她槓上了是吧?笑話一遍還不夠,還得笑話個徹底?
夏侯紓狠狠地瞪了宇文恪一眼。
現場這麼多人看著,夏侯紓難免有些拉不下面子。她想著自己是跟著夏侯翊一起來的,一直推脫,鬧僵了恐怕會讓夏侯翊不好做,也讓外人嚼舌根。形勢所迫,她只好再次將弓箭接了過來,心裡不停安慰自己,丟醜就丟醜吧,反正也就是被人笑笑而已,事後誰會記得她是誰?
於是夏侯紓裝模作樣地繼續試了好幾次,然而那箭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沒有一次射程超過五米的。圍觀的人已經見怪不怪,反而都熱心地指導起她來。
當夏侯紓再一次搭好了弓箭,卻見宇文恪自顧自走到靶子前,讓侍從拿了一個紅布包著的石灰袋,自己舉著對她說:“莫賢弟,看到這個紅布袋了嗎?如果你能射中這個,那麼皇上賜我的那張弓就是你的了。”
這話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面對這猝不及防的挑釁,夏侯紓的好勝心一下子就被激起來了。她看著宇文恪認真地問:“此話當真?”
宇文恪點點頭,指了指眾人,道:“在場的人均可作證!”
這就是說,如果夏侯紓不應戰,就是她膽小了。
“那你可要想好了,我若贏了,那張弓便是我的了。”夏侯紓再次確認。她倒不是想要那張弓,只是覺得宇文恪自己來當靶子,對她來說是極大的諷刺,所以她也沒多想,隨手就取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瞄準了宇文恪手中的紅布袋,努力將弦拉到最滿。
經過方才那一堆人的熱心指點,夏侯紓似乎也領悟到了一些射箭的要領。她一邊回憶他們的話,慢慢調節了力度和方向,一鬆手,箭便飛了出去。只不過她力道可能有點大,又或是羽箭射出的時候手抖了一下,箭頭並沒有對準宇文恪手中的紅布袋,而是直指他的胸膛。
完了!完了!完了!
夏侯紓完全沒想到自己這次會射那麼遠,一瞬間,她腦海裡全是宇文恪躺在血泊裡以及自己被拉上斷頭臺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