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王騰公子自出得孃胎,十幾年來都是養尊處優金尊玉貴,哪裡受過這等野蠻對待?嘴巴又被堵著喊不出來,好生苦也!
打黑拳的人大概有四五個,好似氣力不很大。但儘管如此,這一頓拳打腳踢下來也是夠嗆了。可憐王騰初時還嘴裡嗚咽有聲,後來便只剩了哼哼。
眼見麻袋裡的人哼著動不得了,有個女子聲低低道:“小姐,怎樣了?”話音剛落,又有個人急忙“噓”了一聲,便聽得細碎腳步聲快速離去了。
原來打人者乃是女子?!
這邊王騰哭哭啼啼,那方卻有兩名錦衣男子若無其事的站著看戲。其中一個滿身貴氣的沉穩男子說道:“這莫不是輔國公府家的大公子?”
另一個正在咧了嘴巴笑,聞言立刻變作正色道:“三皇子必定錯認了。輔國公家教端方誰不曉得,他家的嫡長公子怎會來找暗娼?”此人,赫然竟是忠勇侯府的蘭仲卿了。
三皇子齊盛乃是當今女帝的第三子,如今年方雙十。齊盛的外祖家乃是領兵出身,許是血脈流傳,三皇子從小人品端正性格冷靜,喜好兵書武功。
李昭儀與孫貴妃二女鬥了半輩子,兩人卻均無緣生子。眼見韶華流逝,在認清已不太可能有親生兒子的情形後,兩人先後將自家宮中的宮女推出,待產子後將其收為己之養子。所幸皇后雖然成了女帝,卻無生養,於是好過了她們。
但論起先帝寵愛,齊盛的養母李昭儀本來遠不及容貌豔麗的孫貴妃,而孫貴妃的養子二皇子齊顏相貌英俊且長袖善舞,朝野中人緣風評均高過三皇子許多,更不用提被先帝收養其兄長之子的大皇子齊凱了。
蘭仲卿是出了名的狂放不羈,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貴族典型。如此沉穩正派甚至刻板的三皇子,如何會與蘭仲卿這等二世祖交好,此事讓很多人都極為不解。
齊盛看了蘭仲卿一眼:“蘭侯爺,你可知每次我看到你這般正經的樣子時,在想甚麼?”
蘭仲卿奇道:“殿下且說來聽。”
“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一般難得正經時說得必是反話,定是要不正經了。”
蘭仲卿聞聽大笑:知我者退之也!
齊盛又道:“而且我認得那打人的女子中,似乎有一位與令甥女頗為相像。”
蘭仲卿立刻變作了一臉懵,攤開兩手道:“殿下這更是從何談起,本侯怎會不認得自家甥女兒哩?”
他表面應付三皇子,心中卻實在得意,若非旁邊有人在,蘭侯爺幾乎拍手叫好:看看,這才是我蘭侯爺的甥女兒!瞧她那捋起袖子的狠勁兒,多有乃舅威武之風吶……
齊盛不置可否,只靜靜的對他說道:“不是最好。女孩子家家,還是文雅些好。否則將來傳出去,只怕於她名聲有礙,反為不美。”
聽見這話,蘭仲卿彷彿才回過神來:哦,原來甥女兒也是要嫁人的麼?
他性格粗糙,竟未想過此事。此刻一旦察覺,立馬拍著腦袋笑道:“退之言之有理。你不知道——我那甥女兒自幼兒不曾高聲說過一句話,也不出院門半步;平素只是做女紅,又最愛憫老惜貧的……”
沉穩的三皇子聞聽,臉上帶了絲似笑非笑:“如此最好。”
蘭仲卿笑嘻嘻的吹完牛,又對齊盛提起家裡藏有一本兵法奇書。三皇子素喜談兵,於是兩人都不理會哀嚎打滾的王大公子,當即若無其事離去矣。
直到又過了兩刻鐘,王騰的小廝牽馬尋來,他方才得了救。小廝本以為公子在溫柔鄉里,不料卻見他躺在地上呻吟,這一驚不小!
自家公子被老爺夫人如眼珠子般看待,小廝豈不知。這般形狀回去,只怕自己免不了要受極嚴厲的懲罰。小廝哭喪著臉,搭救王大公子回府不提。
果然回府後,國公與夫人大吃一驚,震怒非常。夫人哭的差些兒背過氣去,一口一個“我可憐的兒”,又哭:“是哪個喪盡天良的畜牲,將我兒打成這般模樣?”
王國公倒還清醒些,問他道:“你如何到那條爛柿子衚衕去,那種下九流的地方,你究竟所為何事?”
王騰便囁嚅不敢說。
王國公更起疑心,將小廝喚來先扒了褲子打二十板子,方厲聲命他從實說來。
小廝兩股戰戰,血淋呼啦的哭了起來,再不敢為公子隱瞞,遂將紅藥姑娘的事托盤而出。
國公夫人聞言大怒,尖聲叫身邊奶嬤嬤道:“立刻派人,將那賤人抓起來堵了嘴打死!”
王騰心疼美人,對紅藥倒還有兩分情義,極口稱此事與她無關,請父母大人放過那個弱女子。